
停屍間的環境條件並不好。
死者都被放在一張一張的停屍床上,蓋著白布單。
在天花板上是一個大吊扇,此時正在嗡嗡嗡地工作著。
在較高的位置有一個換氣扇,此時也是慢悠悠地轉著。
韓瀟遞給程永雋兩個口罩。
“都戴著吧,或許能管點用。”
程永雋漫不經心。
“這東西還是給你自己準備吧。我進停屍房從來不需要這種玩意兒。”
韓瀟撇撇嘴,好像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樣。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他們一路看著吊在停屍床上的標簽,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今天發現的那具女屍。
韓瀟拿出解剖刀開始剔除女屍臉上的腐肉。
這個工作非常不輕鬆。
盡管這裏氣溫很低,韓瀟還是幹了一會兒活之後就出汗了。
突然,一雙戴著手套的手出現在了韓瀟的眼前。
“你別多想,我這是為了盡快找到屍源。”
程永雋注意到了韓瀟詢問的目光,於是平靜地回答。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韓瀟說完這句話之後繼續投入到工作中了。
兩個人的效率就是高。
而且程永雋的剔骨技術明顯更為高超一些。
他們很快就得到了一個幹淨完整的頭骨。
韓瀟拿著紙筆開始畫了起來。
程永雋就在她不遠的地方靠著牆壁歪著身子站著,吊兒郎當的,一點都不像個警察。
韓瀟畫得不確定時,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程永雋。
她不得不承認,有了程永雋在這裏,她的確是安心多了。
要不然大半夜和這麼多死屍單獨待在一起的體驗可並不美妙。
程永雋一直沒有和韓瀟說話。
一是因為對方正在工作,不好打擾她。
二也是因為他們實在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程永雋雖然對於韓瀟的看法有些改變,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想讓韓瀟滾蛋了。
除非······
對方真的能破解這個謎案。
“呼,我畫好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韓瀟終於說了這麼一句話。
程永雋立馬邁步走了過來接過了畫像。
白紙上是一個清秀女孩的麵容。
她有著長長的頭發,而且麵容姣好,韓瀟甚至畫出了一種活人感。
就是這個女孩好像從來沒有死去一樣。
“真是栩栩如生啊!”
程永雋第一次對韓瀟發出誇獎。
“這次要是能破案,你是頭功!”
程永雋對韓瀟的看法大有改觀。
他頭一次反省自己,以後萬不能以出身論英雄,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
韓瀟正要說句謙虛的話,程永雋卻拿著畫像風風火火地走了。
韓瀟氣得直跺腳。
“真是過河拆橋!”
淩晨五點半,刑警隊所有成員都被召集了起來。
他們手裏人手一份被複印過的女屍畫像。
程永雋給大家鼓勁。
“既然我們現在都知道死者長什麼樣子了,找到屍源也不是一件難事了。今天你們分成四組,從市中心開始向外輻射打聽有沒有人認識這個女孩。她長得這麼漂亮,見過她的人肯定忘不了。”
趙毅依舊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就憑借這破畫像就能找到屍源,我當了三年警察了,也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你小子翅膀硬了?現在刑警隊裏誰是隊長?你敢不服我?”
程永雋直接一腳踢在了趙毅的屁股上。
趙毅瞥見韓瀟在一旁捂嘴笑。
他一下子又羞又氣。
“韓瀟,你別得意。要是我們憑借你的畫像找不到屍源,你就把頭給我踢!”
韓瀟往前走了一步,挺起了胸脯。
“成交。誰到時候反悔誰是孫子!”
“一言為定!”
刑警隊的人都出發了。
包括程永雋。
老張拉住了程永雋。
“你一晚上沒合眼了。不休息一會兒嗎?身體要緊啊!”
“破案更要緊!”
程永雋扯開了老張拉著他的手,走進了外麵的狂風中。
今天的天氣真的隻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
北風呼嘯,氣溫驟降。
到中午的時候還飄起了雪花。
韓瀟在辦公室睡醒一覺之後就發現窗戶外麵已經是一片雪白了。
到了下午,趙毅那一隊的人先回來了。
“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找到。西城區的群眾都說沒見過這麼一個人。某個大小姐在拿我們開涮呢!”
趙毅撣掉了身上的雪,嘴裏還在抱怨著。
接著其他組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
但是唯獨不見程永雋。
他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他什麼時候回來,大家也不知道。
眼見著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但是誰也不敢先離開。
直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程永雋才滿臉笑容地走進辦公室,然後對眾人說:“屍源找到了!你們都跟我走!”
那是韓瀟第一次看見程永雋的笑容。
那麼純粹,那麼天真。
這和他平時不苟言笑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果然隻有案子的進度往前推進了才能讓他開心。
韓瀟依舊坐在程永雋的車上。
這次她敢和程永雋聊天了。
“你怎麼發現屍源的?”
“我帶著畫像先去了江州幾個大學。畢竟死者隻有二十歲,正是上大學的年紀。但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於是我緊接著又去了江州的夜總會。畢竟死者的身體上有無數煙疤。我懷疑這個死者的職業應該不一般。有可能從事特殊職業。結果就被我找到了。”
程永雋頗為得意地勾起一邊嘴角。
汽車也已經停在了一家叫做白玫瑰的夜總會門前。
大家都下車,浩浩蕩蕩地走進了這家夜總會。
這裏的燈光炫目璀璨。
地板磚光可鑒人,走廊兩側是油畫和裝飾用的鮮花。
就算韓瀟這種見過大世麵的人也不由得讚歎這裏的奢華。
一個大概四十多歲,化著濃妝的女人笑容滿麵地迎了過來。
“各位好,一共幾位啊?想在大廳還是包間?”
程永雋大聲道:“檢查!兄弟們把前後門都給我看守好了;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去!”
“是!”
程永雋向那個女人展示了自己的介紹信。
“警察辦事,請配合。”
這個年代什麼都好,就是警察辦案也需要介紹信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那個女人趕忙賠笑:“我們這裏是正經地方。”
“哼。”程永雋冷笑一聲,“認識這個女孩吧?”
他將那張畫像舉到那個女人麵前,那個女人一下子慌了。
“我就是這裏的一個小經理,老板讓我容留這些失足的女孩子,我也不好拒絕啊。劉穗穗犯什麼事情了?那可和我沒關係啊!”
經理看起來的確很無辜。
但是韓瀟知道一切都是假象而已。
警察大學的教授曾經說過,越是和很多人打交道的人就越是擅長偽裝。
因為這樣才能存活下去。
這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