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家祠堂。

不到兩丈的屋子擠滿了幾十人，都是得不到安置又不肯離開的老弱婦孺。

李鑰先避開他們來到被綁在外頭凍的打顫的吳家兄妹倆。

正是倒春寒的時候，夜裏風稍微一吹都跟被刀子刮了一樣，吳山凍的鼻涕都出來了更要命的是他屁股被熊撓出來的地方火辣辣的，身上也開始發燙。

他看到李鑰便痛哭著道，“娘！您終於來了！兒子好疼啊！”

“娘......”

吳翠梅也在旁哭唧唧，隻不過，她還沒開始賣慘便聽李鑰大喝一聲，“閉嘴！”

倆人瞬間老實了。

他們從前在原主麵前可不是這麼“聽話”，吳山仗著他是吳家的長子，又因原主有意討好巴結便成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將原主呼來喝去，吳翠梅更過份，幹脆把原主當老媽子，自原主進了吳家她便再沒幹過一次活兒。

“除了錢袋子裏的錢，其它的呢？”

李鑰今晚來的目的就是“雁過拔毛”。

她知道，吳山跟吳翠梅倆都私藏了錢，逃荒的路上，吳山全靠吸原主這個血包，吃著她從嘴裏省下來的糧食，吳翠梅則到處以色騙取食物水源。

“娘......”

吳山聽了她的話第一反應便是否認，可惜，李鑰預判了他的預判。

“剛剛裏正告訴我，等明兒天一亮就把你們捆了送官府，要知道官府對那種劣跡斑斑的難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李鑰說著攏緊漏風的袖口，“畢竟當了你們十幾年的娘，我也不想看見你們落到這種田地，你們要不想蹲大牢就把身上的錢拿出來，我好歹舍了這張老臉在裏正麵前給你們說說好話，通融一下，否則......”

她話還沒說完吳山便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娘！我交！我交！”

一旁吳翠梅聽了他的話都驚呆了，要知道她這個二哥平日裏可是把錢看的比命還重的人，從前逃荒的路上幾次遇到攔路打劫的流民土匪，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都不肯鬆口。

她哪裏知道被熊抓傷神經末梢會受到刺激產生劇烈的疼痛感......何況她們千裏迢迢逃過來眼看著能安居樂業了吳生哪兒舍得死？

“你的呢？”

李鑰毫不客氣將吳山藏在身上各處的錢搜刮出來，再望向吳翠梅，“等進了大牢也是一樣被他們搜出來，難道你想被那些大老粗在身上摸來摸去......”

吳翠梅這才嚇的鬆了口，“我給，我給！”

離開的時候李鑰將吳翠梅身上的衣服鞋子扒下來，再把原身的給她套上，順帶將吳山的外衫也一並脫下來帶走。

彼時，裏正李鬆家。

一家六口圍在堂屋那張缺了角的方桌上，隻見桌上擺著一大碗栗米粥，七八個玉米窩窩頭，小蔥拌豆腐，清炒韭菜，幾碟鹹菜蘿卜外加過年沒吃完的小碗臘肉。

“當家的，聽說咱們村的李月蛾回來了？”

錢氏才問了句便聽院外傳來一道聲音，“裏正，今天白天的事多虧了你。”

是李鑰，她笑容滿麵的抱著個包袱樣子的東西往裏走，隻見她穿著一身青色的布衣布裙，同色的鞋，盡管隻是換了個行頭可整個人年輕幾歲不說，皮膚瞧著也白了不少。

她跨過門檻看見他們在吃飯有些不好意思道，“喲，你們在吃飯啊。”

李鬆跟她客氣道，“是啊，要不要坐下來一塊兒吃？”

“這不太好吧？”

嘴上這樣說屁股已經坐下去了，麵對周遭安靜了一秒的空氣，李鑰笑容不減，反正，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裏正，這個就是你家孫女兒吧？”

李鑰看向坐在她右首梳著揪揪的喜兒，從包袱裏拿出一朵頭花戴到她頭上，沒錯，這個也是她在吳翠梅身上搜來的，“瞧這小丫頭長的多靈啊，將來長大家裏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這頭花是絹做的，還是嫩黃色，吳翠梅從前愛惜的很隻在“釣魚”的時候才戴出來。

“好妹子，你福氣在後頭呢。”

說笑間，她又塞了個帕子到喜兒母親鄭大桃的手裏，“初次見麵，姐姐我沒啥好東西，這帕子你要是不嫌棄就收下，北邊繡活兒鮮豔明麗，正適合你如花似玉的年紀。”

她給的帕子同樣是吳翠梅貼身物品，材質倒沒啥稀罕的，可勝在一個南北差異文化特色。

一口一個“有福氣”“如花似玉”早將鄭大桃哄的嘴都合不攏了，她望著繡有“富貴牡丹”的帕子，針腳整齊不說，色彩還豔麗，到底年輕哪裏會不喜歡這樣鮮亮的東西。

當下馬上露出笑臉，“月蛾姐，你也太會說話了～”

如此，屋內氣氛總算融洽了。

李鬆看著李鑰三兩下就把他孫女兒跟兒媳婦搞定，咳了幾聲，“來，吃飯，吃飯。”

吃飯過程中，李鑰又跟他們講了逃荒路上的一些奇聞異事，那叫一個有聲有色，有滋有味，等筷子放下的時候李鬆一家對她明顯熱情許多。

“說吧，今天上門是有啥事。”

李鬆等鄭大桃將碗筷都收拾了，其它人也紛紛離開，開門見山的問道。

李鑰摸著許久沒有這麼飽的肚子，慢慢笑了。

她今天上門是有兩件事，一是安置的事，二就是李青山家的事。

原身雖是李家村的人，可她爹已經亡故了，弟弟李青山又生死不明，家中隻有一個瞎眼不理事的老母，況且又有林巧鳳這個潑辣蠻橫的“弟妹”，隻要她不點頭，她這個做姑姐的便沒法回去，再就是，她的親侄兒李實對她也心存意見。

李鑰今天第一天帶著吳大川他們回來，不想“鬧事”。

眼下這種特殊時刻，先忍氣吞聲留下再說。

“安置的事......你也知道，眼下前來投奔的難民這麼多。”

李鬆話裏話外透著幾分無能為力，對此，李鑰早有辦法，“這件事很簡單，想在李家村安置的難民要麼交銀子，要麼交技術。”

交銀子就是跟現代的納稅差不多，要對村裏經濟做出貢獻。

交技術就是人才引進，譬如醫師，獵戶，鐵匠等......

“那，前麵安置的那些......”

“給他們劃出一部份地。”李鑰今天進村的時候便打開地圖看過了，整個李家村是呈東西向布局，人數在20戶左右，跟相鄰的其它村落相比人口少，而且開墾的田地不多，向西有大片荒蕪的廢地，大多是下上，下中，下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