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雕梁畫棟的水榭半懸在碧波之上，水邊垂柳依依，隨風輕拂。

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和濕潤的水汽。

幾個衣著華貴的小男孩小女孩正在水榭前的空地上玩耍，踢著彩色的毽子，笑聲清脆。

看到來人，都好奇地望過來。

“柳姨姨！”

一個穿著杏黃衫子、約莫五六歲、圓臉大眼的小姑娘最先跑過來，正是康王府的小郡主李靜姝。

她一眼看到柳錦書身邊的沈雲澈，眼睛亮亮的，“澈哥哥你也來啦！”

隨即又看向小雲蘿，好奇地歪著頭，“這是澈哥哥的妹妹嗎？好小哦，像年畫娃娃！”

沈雲澈挺起小胸脯，一臉自豪：“對！這是我妹妹雲蘿！妹妹，這是靜姝郡主。”

小雲蘿怯生生地看了看眼前這個熱情的小姐姐，小聲叫了句：“郡主姐姐......”

“哎呀，真乖！”

李靜姝被這軟糯的聲音萌到，伸手就想來捏小雲蘿的臉蛋。

“靜姝，別嚇著人家小妹妹。”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水榭臨水的欄杆邊，倚著一個身著淺櫻色宮裝的華公主。

烏黑的頭發梳成精致可愛的雙鬟，各簪著一朵小巧玲瓏的粉色絨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發髻正中偏側的位置，一支步搖斜斜插入發間。

那步搖的主體是一隻展翅欲飛的翠色鳳凰，隨著她轉頭的動作，流蘇輕輕搖曳，折射出溫潤的光暈。

她年紀不過五歲上下，一張小臉粉雕玉琢，下巴微微抬起。

華公主的目光越過眾人，精準地落在被柳錦書護著的小雲蘿身上。

柳錦書連忙帶著兒女上前幾步，微微屈膝行禮：“臣婦柳氏攜子雲澈、小女雲蘿，見過公主殿下。”

“夫人免禮。”

華公主擺了擺小手，姿態很是嫻熟，目光依舊黏在小雲蘿身上，嘴角勾起一個甜甜的，“過來，讓本宮瞧瞧。”

那支漂亮的發釵在眼前晃動，目標明確無比。

“點翠......”小雲蘿無意識地低喃出聲，小眉頭習慣性地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麼。

就在係統聲音落下的瞬間，一段陌生的、帶著奇異畫麵感的知識碎片毫無預兆地湧入她小小的腦海：那藍綠得驚人的美麗羽毛，並非染就，而是取自一種叫翠鳥的小鳥翅膀......

要多少隻小鳥，才能湊出這麼一隻鳳凰呀？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莫名地揪了一下，小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偷......藏起來？”

她小小的腦袋瓜裏天人交戰，嬤嬤板著臉說“偷東西不是好孩子”的聲音，和係統姨姨那帶著誘惑的“任務獎勵”提示音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小臉都皺成了包子。

為什麼非要讓公主姐姐生氣呢？

就像上次弄臟了娘親的點心......

可是，係統姨姨說任務成功了，就沒人欺負她了。

想到這個，她心裏那點小小的不安又被一絲模糊的期盼壓了下去。

“妹妹，別怕，公主姐姐叫你過去呢。”

沈雲澈見妹妹呆著不動，小聲催促，還輕輕推了推她的後背。

小雲蘿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邁開了小短腿，一步一頓地朝著水榭欄杆邊那抹耀眼的櫻色身影挪去。

華公主看著眼前這個粉團子慢吞吞、怯生生地挪過來，像隻剛學會走路的小鴨子，眼底閃過一絲興味和逗弄。

她故意不說話，隻是微微歪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

那支點翠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珍珠流蘇碰撞發出細微悅耳的沙沙聲。

終於，小雲蘿挪到了華公主麵前，距離近得能聞到公主身上淡淡的、清甜的果香。

她仰著小臉，大眼睛裏映著那支華美的步搖。

“喜歡本宮的步搖？”

華公主忽然開口，她微微俯身，那支步搖垂下的珍珠流蘇幾乎要碰到小雲蘿的鼻尖。

“嗯......”小雲蘿用力地點點頭，小手指無意識地抬了抬，又趕緊放下，大眼睛裏的渴望幾乎要溢出來，“小鳥......羽毛......好看！”

她用的是腦海裏剛剛浮現的“點翠”知識，卻隻含糊地說出了“小鳥羽毛”。

華公主微微一怔，隨即臉上綻放出更燦爛的笑容：“小丫頭，眼光倒是不錯！”

她似乎覺得這小不點更有趣了，伸出手指，竟是想去戳戳小雲蘿那看起來就軟乎乎的臉頰。

就是現在！

小雲蘿的心跳得像揣了隻小兔子。

係統姨姨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催促！

趁著公主姐姐彎腰湊近、手指伸過來的這一刹那，她那藏在身側、緊張得微微出汗的小手猛地抬起，目標精準地抓向那垂在華公主鬢邊、隨著動作輕輕晃蕩的珍珠流蘇！

她的想法很簡單，抓住流蘇，順勢就能把整支步搖扯下來！

指尖已經觸碰到了一顆冰涼圓潤的珠子！

那冰涼的觸感讓小雲蘿渾身一激靈。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華公主伸過來想戳她臉頰的手指方向忽地一變，極其自然地向上拂了拂自己鬢邊的碎發。

小雲蘿那蓄滿了力氣的手，隻抓了個空！

五根胖乎乎的手指徒勞地在空氣裏合攏，隻帶起一絲微弱的風。

“咦？

”小雲蘿徹底懵了，小手僵在半空，大眼睛裏全是茫然和不敢置信。

失敗了？

怎麼會？

公主姐姐明明沒看她的小手呀！

華公主似乎完全沒察覺剛才那驚險的零點一秒，她拂完頭發，看著小雲蘿那傻乎乎僵著的小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麼？想摸摸本宮的步搖？瞧你這小傻樣兒。”

“走，帶你去看本宮的錦鯉！又大又肥！

”華公主心情頗好，不再糾結戳臉，轉而一把拉住小雲蘿僵在半空的小手，興致勃勃地就要往水榭邊沿的錦鯉池走去。

她步履輕快，那支點翠步搖在她發間輕顫。

小雲蘿被華公主溫熱的小手拉著，身不由己地跟著往前走，小腦袋瓜裏一片混亂。

失敗了......

任務又失敗了......

係統姨姨好像很生氣......

她扁了扁嘴，心裏委屈又沮喪。

就在她垂頭喪氣地被拉著經過華公主身後侍立的一個宮女時，眼角餘光無意間掃過宮女垂在身側的寬大袖口。

那袖口因為宮女微微抬手整理鬢角的動作而向上滑落了一小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