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個月出獄,媽媽也死了。
自殺。
“周舟!周舟!”
徐柔然的搖晃把我從回憶扯回現實。
她臉上滿是淚痕,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憤怒變成了惶惑和痛苦。
“你到底怎麼了?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看著我!”
我眨了眨眼,視線重新聚焦在她臉上。
這張我愛過、恨過、最終與之同歸於盡的臉。
我重生在一個月前。
那一天,我是被一陣熟悉的、近乎窒息的重量壓醒的。
唇舌被堵住的窒息感,身體被強行打開。
徐柔然。
毀滅的衝動瞬間頂到喉嚨口。
我看著牆上的掛曆,算了算,這一天是懷上孩子的日子。
一種更深、更冷、浸透了骨髓的厭棄填滿了我。
身上的動作頓住了。
她喘著氣,指尖劃過我的臉頰,摸到一片冰涼的濕意。
不是汗。
我停止了所有推拒的動作。
“周舟?”
我閉了閉眼,擠出一個破碎的,討好的笑。
“求你......求你......”
她愣住了,眼底的情欲迅速褪去。
她停下所有動作,仔細打量我的臉,手指用力扳正我的下巴。
“周舟,看著我。你怎麼了?”
我眼神渙散地看著她,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不是演戲。
“難受,心裏好空......”
“讓我歇會兒......求你......”
她身體僵了片刻,然後慢慢從我身上下來。
許久,她開口,聲音帶著點刻意的柔和:
“明天,回去看看你爸媽吧。你......有點不對勁。”
成了。
我蜷縮著,背對她,任由眼淚浸濕枕頭。
寶寶,對不起。
第二天早上,徐柔然親自開車。
車子停在熟悉的教職工宿舍樓下。
在推開車門的瞬間,臉上已經揚起了期待雀躍的笑容。
我聲音響亮,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麵,仿佛迫不及待。
“爸!媽!我們回來啦!”
徐柔然跟在我身後,手裏提著名貴茶葉和進口水果。
母親看到我們倆,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笑容滿麵:
“柔然也來了!哎呀,回來就回來,還帶什麼東西!”
父親也從書房出來,對徐柔然點頭:“小徐來了,坐。”
“爸媽。”
徐柔然把禮物放下,語氣自然又禮貌。
晚飯是母親做的家常菜。
我吃得格外認真,每一口都嚼得很慢。
父親說起學校裏的趣事,我適時地笑,接話,甚至主動夾菜給徐柔然。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離開時,天色已暗。
母親拉著徐柔然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常回來”、“舟舟性子烈,你多擔待”。
徐柔然得體地應著,笑容完美無瑕。
直到車子駛出小區。
我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嘴角的弧度平複,隻剩下疲憊的直線。
徐柔然開著車,從後視鏡裏瞥了我一眼。
“在你爸媽麵前,不是演得挺好?”
她的聲音在密閉空間裏響起,聽不出情緒。
我沒有回答。
“現在又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她語氣裏摻進一絲煩躁。
“周舟,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隻是幹澀的一句:“好累。”
她輕嗤一聲。
“想讓我心疼?你做到了,我帶你回家了,你也要給我好臉色吧?”
我閉上眼,任由沉默蔓延。
回到家時,夜色已深。
她轉身看我,“去洗澡。”
走出浴室時,她已經在臥室了。
正在回消息。
身側的床墊陷下去一些,她的氣息靠近。
“周舟。”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貼在耳後。
手指不安分地遊移,唇瓣貼上我的後頸。
“別......你去找他吧,找你的老公......”
喉嚨裏擠出這句話。
她動作頓了頓,反而更緊地貼上來。
眼淚毫無征兆地洶湧而出。
不是啜泣,是無聲的,崩潰的淚流滿麵。
徐柔然所有的動作都僵住了。
她那點情欲和掌控欲,被淚水當頭澆下,熄滅了。
她的聲音帶著被冒犯的怒氣,“你什麼意思?”
我將臉更深地埋進枕頭。
“你去找他吧,我不在乎。”
她掀開被子下床,赤腳站在地板上,胸脯起伏著。
“你為什麼總要提他,他根本就不重要!我剛剛隻是在和他聊工作上的事情!”
“你到底在哭什麼?我碰你一下就這麼難受?”
“擺這副樣子給誰看?我虧待你了?啊?”
得不到回應,隻有我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抽氣聲。
“行,行!”
她連說了兩個行字,氣極反笑,隻是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溫度。
“我懶得看你在這要死要活!晦氣!”
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胡亂裹在身上,就穿著拖鞋,摔門而去。
日子就這樣反反複複,我再沒讓她碰過我。
隻希望那個孩子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