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飯店後廚。
“沈清河!客人催了好幾次了,你幹什麼呢!”劉經理掀開簾子,不耐煩的吼。
沈清河應了聲,放好拖布,手忙腳亂的洗手,在圍裙上迅速擦了下。
菜還在鍋裏,她抬頭,被廚師瞪了一眼。
又低下頭,端著盤子在旁邊等。
“沈清河!你聽到沒有!快點!”
“好!”沈清河抿唇,捏著盤子的邊緣,指尖泛白。
菜終於出鍋,熱氣騰騰,手心滾燙,熏得她的臉一陣焦灼。
她顧不得這些,快速往外走。
大堂門口,又被一服務員攔住。
她嫌棄的白了沈清河一眼,嘖道,“你怎麼油漬麻花的就出來了?想把客人熏跑嗎?快把你圍裙摘了!”
沈清河一愣,反應過來趕緊照做,這才把菜送到客人桌上。
客人不滿的埋怨了幾句,她便中規中矩的道歉。
其實她是後廚打雜的,前廳的活不歸她管,但有的時候店裏忙,就拿她充數,她兩頭跑,兩頭不討好,挨罵、挨埋怨都是常有的事。
她也委屈,但一想到這家店一小時二十塊錢的“高額”時薪,還是能忍。
一天四個小時就八十塊錢,對她來說是性價比很高的收入了。
四點半,她的工作結束,火急火燎的往醫院趕。
昨天她臨時接了個陪診的活兒,患者是個獨居老奶奶,她不想讓人家等她。
誰知,剛從飯店後門出來,就看到兩張熟臉——他們又找來了。
她不想讓飯店的人看到。
上個月她本來有個好工作,就是因為他們搗亂,她才被辭退。
趁著他們還沒注意到她,沈清河跑到公交車站,站在一個身軀高大的男人後麵,竭力自己遮擋。
她心驚膽戰,祈禱著別被他們發現。
可…
“你有事嗎?”
男人不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沈清河愣愣抬頭,“什麼…”
“你離我這麼近幹什麼?有病吧!”
說著,那男人向旁邊挪了一大步,將她完完整整的暴露在空白之中。來不及躲避,她已經跟那兩個人對視了。
“沈清河!”
這一嗓子,吼得沈清河心臟都要驟停了。
眼看著那兩個男人氣勢洶洶而來,她別無他法,隻有硬著頭皮麵對。
“你躲我們是不是?”
“不是。”沈清河顫巍巍的低聲,“這個月我媽病情加重了,花了不少錢…”
“那又怎麼樣?你媽就是死了跟我們有狗屁關係?痛快還錢!少廢話!”
“再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
“一天都不行!”男人沒了耐心,仰手就要打。
沈清河皺眉,本能閉眼。
這巴掌卻沒打下來,被另一個男人攔下。
“別打臉!店裏小姐正缺人呢,你打出痕跡了還怎麼賣啊?直接帶走!”
男人說著,就伸手拉她。
沈清河死命後退著,“別!再給我三天,我肯定能還!”
“就明天!”男人凶狠的瞪著她,“我的耐心就到明天,你要再還不上就去給我賣!都窮成什麼樣了,還抹不開臉?不識相!”
沈清河蒼白著臉,用力點頭。
男人鬆開她,順勢踢了一她腳,罵罵咧咧的走了。
沈清河癱坐在地上,包裏的東西散落一地。
她顧不得疼,也顧不得周遭人的目光,蹲在地上默默撿起。
一雙貴氣十足的黑色皮鞋,落在她的視野。
聲音還是從頭頂傳來的。
“你突然離我這麼近,是個人都會躲開吧?”
沈清河手頓了下,又很快連貫起來。
她得趕緊去醫院,不能遲到…
還要盡快結束,再去便利店,有一批貨要接…
上午醫院打電話來,說她媽媽不配合治療,她晚上得過去看看…
還有明天要還的錢,還沒有著落…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沈清河的腦子滿得快要爆炸了,無暇理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走了。
身後男人的手還僵在半空,看著她的背影越發鬱悶,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罵了句,“神經病吧!”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他發小孟宴。
“跑哪兒去了你!大家都等你呢!”
“我說了我不去。”
“我們給你過生日,你不來算怎麼回事!”
“誰讓你們擅作主張、沒事找事?說了不去,就不去!”
“江則!你…”
不等電話那頭說完,江則已經掛了電話。
剛走一步,就聽腳底什麼嘩嘩作響。
他挪開腳——止疼藥,應該是剛才那女人落下的。
真晦氣…江則心情更差。
第二天早上六點,沈清河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出租屋。
妹妹滿月還沒醒,張著兩隻小手睡得正香,她摸了摸她肉乎乎的小臉,難得輕鬆喘了口氣。
這月該還的錢已經打過去了,是她硬著頭皮向朋友借的。
那是她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也不富裕,這錢給了她,估計也得節衣縮食。
沈清河仰頭,深深的呼吸。
可留給她惆悵的時間不多,九點她還得去加油站兼職。
她給滿月蓋好了被子,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急了些,胃突然疼起來。
止痛藥不知哪兒去了,她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忍著去洗澡,換了身衣服,吃了麵包,又跟鄰居李阿姨打了招呼,再出門。
擁擠的公交車上,沈清河的胃越來越疼。
她在人群的夾縫裏,用力按住肚子,想把那份難以忍受的疼痛按進身體深處。
時不時的深呼吸,指望著能好受些。
這種程度的疼,死不了人。
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加油站簡陋的換衣間,她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溫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的好了些。
開始工作。
車一台接著一台,整整兩個小時,她走來走去,腿酸得要命。
眼看著就要結束了,她正要鬆口氣,就看一個黑色豪華轎車飛馳而來,嚇得她一驚。
車窗劃下,又讓她一驚——是昨天車站的那個男人。
沈清河的記憶力很好,上學時就被老師誇過目不忘,有文科天賦,尤其是拗口的古詩和奇怪的單詞,她總能輕鬆記住。
而對人的臉,但凡她看過一次,幾乎就不會忘。
更何況,這男人還長了一張棱角分明,讓人看一眼便忘不掉的帥臉。
“請問加多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權當不認識,低著頭問。
男人遲遲沒有開口。
沈清河有些懵,一抬頭,丟失的止痛藥差點杵到她的鼻子。
“你的吧?”
“我撿的,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