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吵吵鬧鬧一路,車子最終還是停在了一家醫院的停車場。
江則不客氣也不避嫌,開車門把人抱出來,直奔急診,扔在病床上。
咚的一聲,嚇了醫生一跳。
“唉!你掛號了嗎?”
“我馬上就走!”沈清河撐著身體坐起來,又在下一秒被按回病床。
這時,金秘書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拿著號碼,遞給醫生。
“嗯,躺好,哪疼啊?”
沈清河一邊被人按著,護士也已經拿好工具來旁邊了,隻好認命。
“左腳腳腕。”她回答。
醫生撩開她的褲腿,將她的襪子向下褪,露出一塊腫得老高的青紫痕跡。
江則倒吸一口氣,差點罵出來。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非得斷了才叫有事?!
“嘶…”
醫生稍微碰了一下,沈清河疼得臉都白了。
“大夫,她受傷了,你輕點!”江則忍不住說。
大夫白了他一眼,沒搭理。
道,“看著有點嚴重,以防萬一,拍個片子吧。”
片子?得很多錢吧?沈清河又擔心了。
小聲問:“光用藥不行嗎…”
“不行!”氣呼呼回答的是江則,“你沒聽大夫說嗎?很嚴重!”
“我在跟醫生說話…唉?!”
話還沒說完,沈清河整個人騰空而起——又被公主抱了。
臉瞬間紅了好幾度,掙紮。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不放!你給我老實點!小心我把你另一隻腳也摔瘸了!”江則沉著臉恐嚇。
放射科,影像室門口,沈清河看大屏幕上自己的名字上方還有三個人,拍了江則一掌。
“你要一直這麼抱著我嗎?放我下來!”
“不行。”江則沉聲,堅決而冷酷。
“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我都這樣了,還能跑了?你快點放我下來!”
“怎麼不能?你發著高燒能端盤子,腳腫得那麼高還能往車上撞,你多厲害啊,還有你不能的?”江則翻著白眼,嘲諷拉滿,氣得沈清河直瞪眼。
再不說話,隻賭氣,拚了命的扭著頭,滿臉不情願。
看她這無能為力又委屈巴巴的樣子,江則心裏的氣兒也消了點,問,“腳怎麼傷的?”
“是…”
“你別跟我說是崴的。”他眼神淩厲,“實話實說。”
“憑什麼?”沈清河沒有好氣,“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憑什麼告訴你?”
“你非要這麼說話?你是刺蝟嗎,渾身都是刺?”江則也急了,不自覺握緊了托著她腰間的手。
又聽到一聲悶哼。
“嘶!”
江則心像被人捏緊了似的,猛然疼了下。
“怎麼?這裏也傷了?是不是你那些債主?他們又打你了?還哪兒傷了?”
“沈清河!請來2號影像室。”
話題就此被打斷,江則抱著沈清河進去。
結果還算不錯,骨頭沒事,醫生簡單處理後,又開了些藥,就讓他們走了。
回程的車上,沈清河接到了被加油站辭退的電話。
老板很客氣,說得有理有據,她無話可說。
車廂裏的氣壓驟降。
即便是從不會察言觀色的江則,也看出了她的低落。他不知如何安慰,索性保持沉默。
“右拐。”沈清河突然開口。
“你家應該直走吧?”
“我不回家,我要去打工。”
一口氣瞬間湧上,噎住江則的喉嚨。
聲音發緊:“你還有什麼工作?”
“飯店後廚。前麵左轉,然後在轉盤處再右轉。”沈清河淡定指路。
雖然認識了沒幾天,見麵也沒有幾次,但江則已經差不多摸清她的脾氣了——掙錢不要命,又倔得要死。
他今天就是說破了大天,她也不會聽他的回家休息。
他認輸,順著她指的路,老老實實把她送到飯店門口。
“幾點下班?”臨下車前,江則問。
沈清河開著門的手頓了下,沒回頭,“今天謝謝你了,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
“什麼?你…”
人已經下了車,江則看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心裏莫名難受。
後廚?聽著就不是輕巧的活兒,不會再惹出什麼亂子吧,真不讓人省心…
江則目光深沉,在車裏猶豫了好一會兒,剛要下車,就接到金秘書的電話。
“江總,中午您要跟T集團的代表吃飯…”
“取消。”
“江總!”金秘書又迫切了幾分,“下午您還要跟他們代表談合同,關乎我們兩家公司未來五年的合作,很重要,您看您…”
“我知道了。”江則又關上車門,歎了口氣,“我馬上回去。”
——
下午四點半,沈清河總算熬過了這漫長的四個小時。
腳很疼,身上的青紫也總是讓她使不上力氣,隻能拚了命的用手指捏緊。
現在手也疼了。
總算沒出什麼大錯,也值了。
深深喘了口氣,她坐在公交車站,拿出剛剛打包的,客人沒吃完的三個煉乳小饅頭,匆匆塞進嘴裏。
她餓得嘗不出味道,也不在意,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不是第一次,她甚至很習慣,也不會覺得羞恥、自卑。
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包裏還有不多的清炒蔬菜和牛肉土豆,可以給滿月吃。
一想到她吃得開心笑眯眯的樣子,沈清河的心口便有些泛酸。
委屈孩子了。
但…
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沈清河坐直,又呼出一口氣,嘴角努力上仰。
“姐姐!你回來啦!”剛推開門,滿月就咚咚咚的跑到門口迎接,開心的小腳跳個不停。
“餓沒餓?姐姐今天給你帶好吃的了!”
“餓啦餓啦!”
“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準備晚飯。”
“好!”
餐桌上,滿月大口大口的吃著,一口菜一口飯,眼睛亮亮的,一直說真好吃。
沈清河笑得眼睛發熱,再一次告訴自己。
嗯…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那天她難得睡得早,第二天六點半就起床了。
她需要一份新工作。
她需要一份收入,填補加油站的那份空缺。
一邊下樓,一邊想著去哪兒碰碰運氣。
沒想到…
一輛黑色豪車橫在小區門口,仿佛在另一個圖層,很是紮眼。
更紮眼的是靠在車邊的江則,穿著一套得體考究的深色西裝,模特似的。
“你出門是真早啊…”他皺著眉打量她,“腳還沒好吧?你又要往哪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