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奶茶店整整幹了一個月,雖然沒得到應得的酬勞,但經驗到手,再應聘容易得多。
沈清河又在商業街找了家奶茶店的兼職,時薪16元,價格比從前還高,店裏環境好,同事對她也都不錯,算是因禍得福。
早上八點,她剛把手機靜音,就收到江則的短信。
“在哪兒工作?給我發個定位。”
沈清河猶豫了下,發了。
畢竟是債主,她欠人家那麼多錢,聽話些也是應該的。
關屏。
又亮了。
“早上吃飯了嗎?”
沈清河蹙眉。
有這樣的債主嗎?這種問題有必要嗎?
她沒理,直接關機,工作。
另一邊,公司早會上,江則靠著轉椅,拄著下巴心不在焉的亂晃,視線時不時瞟向手機,頻繁的開屏,再關上。
銷售部部長在做月末總結,他盯著PPT上的曲線,發呆。
上一條微信還秒回,第二條就再沒動靜了,怎麼回事?
是他問的不對?有歧義嗎?沒有吧…
這女人不會又胡思亂想,覺得他高高在上了吧?
要不然就是工作忙?再忙還能比他忙?
“江總?”
江則一愣,回過神來,才發現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在注視著他。
“啊…咳咳。”他尷尬,用幹咳掩飾,“我知道了,還有誰有什麼事嗎?”
大家麵麵相覷,搖頭。
“那會議結束,都回去工作吧。”
回辦公室的路上,金秘書一路跟隨,彙報今天的工作安排。
“十點到十一點的,取消。”
“這…”金秘書為難,道,“江總,那個采訪的雜誌是行業裏發行量最大,最權威的,也跟我們預約了很久,而且他們雜誌年末還會承辦青年企業家協會的選舉,取消的話,對您、對公司都不好。”
江則在堆積如山的文件前站定,抬手,疲憊的抹了把眼角。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辦公室的門關上,江則重重落在總裁椅上,順勢轉了半圈,對著落地窗外,俯視著整個城市,悠悠歎氣。
桌上的手機,仍舊悄無聲息。
中午十一點,沈清河的兼職結束,馬不停蹄的往飯店跑。
中途在路邊買了份三塊錢兩個的素包,菜多,麵也厚,正好當她的午餐。
正吃著,江則的微信又來了。
“怎麼不回微信?”
她咬著包子,騰出隻手,回了兩個字:“上班”。
“上午兼職結束了嗎?”
“結束了。”
剛發過去,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沈清河聽著嗡嗡的震動聲,猶豫。
到底沒接。
微信又來了。
“怎麼不接電話?”
“不方便。”
“你在哪呢?”
“到飯店,要兼職了。”
“你奶茶店的兼職不是剛結束嗎?中午吃飯了嗎?”
沈清河沒再回,直接把他設置為“免打擾”,也把手機靜了音,鎖在櫃子裏。
三下五除二的吃下包子,猛灌了幾口水,換衣服上崗。
江總辦公室。
江則剛結束長達一個小時的獨家采訪,正癱在沙發上休息,金秘書進來,問,“江總,您今天的午飯想吃什麼?”
“不吃了!”
金秘書愣住,“江總,這…”
“說了不吃就不吃!別煩我,出去!”
這一嗓子吼得金秘書再不敢說話,連忙退了出去。
隻覺得奇怪,剛才還看他對著手機笑,怎麼幾分鐘的功夫就暴躁如雷了?
最近江總總是喜怒無常,不對勁…
後來的幾天,金秘書才發現自己想錯了——江總不是喜怒無常,他是暴怒無常。
沒有喜。
越發暴躁。
季末確實工作多,煩心事也多,江總往常心情到這個時候也不會好,但這次,好像特別差。
好不容易熬過了與董事、股東一起召開的季末總結會議,公司上下繃了一個星期的神經總算鬆了些。
前腳剛邁出會議室,江則就把手裏的一堆文件塞到金秘書的懷裏。
撂下一句“我今天提前下班。”,就上了電梯。
他很急。
這幾天,他給沈清河發了不下二十條微信,那女人竟然一條都沒回。
期間還打過三次電話,兩次沒接,一次直接掛斷。
要不是在她身邊派了人,知道她這些日子生活依舊,他還以為她被誰控製了。
不理人?
她憑什麼?
江則越想越氣,一腳油門直接開到她家門口。
忍著惡心上樓,敲門。
隔了半天,隔著門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是誰呀?”
嗯?她不在家?今天應該不上便利店夜班。
“是你姐姐的朋友,我們見過。”
足足有一分鐘的空白。
門哢嚓一聲響了。
門縫裏露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怯生生的。
“你姐姐呢?”江則彎著身子低頭,竭力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些。
“姐姐去兼職了。”
“什麼時候回來?”
“我睡著以後才會回來。”
“那你幾點睡覺?”
“八點半。”
“......”
江則看了眼時間,現在才不到七點。
猶豫了一番。
問,“我找你姐姐有事,能不能進去等?”
滿月的眼睛眨了眨,很用力的點頭。
狹窄的房間,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不點隔著一段距離,相對而坐。
看著對方,都有些不知所措。
江則這輩子都沒跟小孩獨處過。
“你晚上吃飯了嗎?”
點頭。
“吃的什麼?”
“姐姐昨天做的咖喱雞肉飯,我用微波爐熱的。”
怪不得房間裏有一股怪味道,原來是咖喱,江則皺了皺鼻子。
又問,“你總是一個人在家?”
“白天的時候,我會去鄰居阿姨家。”滿月認真指著們,回答。
“晚上呢?不害怕?”
“嗯…”滿月思考了一會兒,大聲,“不怕!”
分明就是害怕…
又是一段沉默。
滿月的腿在椅子上懸著,蕩秋千似的晃。
江則突然想起什麼,在外套口袋裏翻了翻,翻出兩塊巧克力,握在手心,在滿月眼前攤開。
“給你。”
滿月沒動,眼睛亮了幾分,抿著嘴有些猶豫。
“怎麼了?姐姐不讓你吃?”
“姐姐說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這是我給你的,能拿。”
“能嗎?”滿月抬著眼,睫毛忽閃,問的認真。
得到肯定回答,才小心翼翼接過,從椅子上跳下,跑到餐桌旁,放下。
“不吃嗎?”
“姐姐說晚上不能吃甜的,否則牙齒會有洞洞,會有蟲子趁我睡著的時候爬進去。”
江則哼笑出聲。
心想著,小孩真好騙。
挺有意思。
有一句沒一句的,兩人聊起來。
於是,等沈清河回家,推開房門,看到一副溫馨而詭異的場麵。
滿月在江則懷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