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靠下藥爬了死對頭將軍的床,一舉生下三胞胎。
全京城的人都認為我從此飛上枝頭,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完了。
因為我的三個孩子,每到月圓之夜就會長出狐狸耳朵和尾巴。
這要是被他們那個最憎恨妖物的將軍爹發現,那我們娘四個必死無疑!
1
我產後才過一個月,身體還虛著。
靜雲軒裏安神香燒得正旺,可我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今晚月圓,我盯著搖籃裏三個孩子,心跳得厲害。
月光透過窗欞,正好照在大寶臉上。
他頭頂有兩隻雪白的獸耳,正從發間一點點冒出來。
不,不可能。
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閉了閉眼。
再次睜眼,獸形耳朵還在頭頂。
再看過去,二寶和三寶頭頂也冒出了同樣的耳朵。
接著,繈褓裏的三條白色尾巴拱開包被,不安地甩來甩去。
我手腳瞬間冰涼,難道是我生產時衝撞了什麼臟東西?
我來到搖籃邊,想把那些東西按回去。
可那耳朵是溫熱的,尾巴也是軟的,這都不是幻覺。
我生的不是活生生的人,是三隻小妖怪!
門突然開了,一股寒氣卷進來。
封燁站在門口,身上還帶著血腥味。
我魂都要嚇飛了。
要知道,他最恨妖物。
當年他的母親,就是被他親眼看著“顯露妖形”後,活活燒死的。
從那以後他逢妖必殺,連疑似妖物的人都不放過。
要是讓他看見這耳朵和尾巴......
我撲過去,用身體和被子死死蓋住搖籃。
“將軍,孩子睡了,別吵醒他們。”
我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封燁根本不理我,直接走到搖籃邊。
他俯下身,盯著大寶的臉。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隻見封燁的目光落在大寶耳後,停了很久。
那裏有塊赤色梅花胎記,和他左肩上的一模一樣。
他直起身,冷冷看著我。
“用這種手段爬上我的床,如今得償所願了?”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記住你的身份,做好你的將軍夫人。別再動那些齷齪心思,否則我能讓你擁有一切,也能讓你一無所有。”
他轉身就走了。
月光被隔絕在外,搖籃裏,三對白色耳朵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我笑著笑著,眼淚掉了下來。
沒想到我賭上一切,卻給最恨妖物的將軍,生了三隻小妖怪。
2
從那晚起,每個月圓之夜都成了我最恐懼的一天。
我以“孩子早產體弱,需母親日夜親身照料”為由,辭退了所有乳母和貼身丫鬟,將靜雲軒打造成了一個外人不得輕易踏足的地方。
孩子半歲時,繼婆母秦婉蓉帶著京城最有名的乳母前來,強硬地要求接管孩子的撫養。
她當著眾人的麵譏諷:“不過是個破落戶的孤女,哪懂什麼金枝玉葉的養育之法?別把我的好孫兒養出一身小家子氣!”
我別無他法,隻能當眾跪下,反複哭求“孩子離了我就日夜啼哭,求婆母垂憐”,甚至不惜以頭搶地,才讓秦婉蓉在“苛待功臣遺孀”的顧慮下悻悻作罷。
可當孩子一歲時,秦婉蓉借口府中人手不足,要安插自己的心腹丫鬟到靜雲軒。
我提前得知消息,然後在秦婉蓉帶著人來時,掐了三寶一下。
三寶頓時哭得撕心裂肺。
我抱著孩子,哭著說孩子怕生,一見外人就這樣,此事才不了了之。
之後白天之後我依舊是那個不受寵、被全府上下輕視的將軍夫人。
而夜晚則是三個“小怪物”的守護神。
我用特製的柔軟布條,在孩子們睡著後,小心翼翼地將他們的尾巴固定在腿上,再穿上寬大的衣服。
二寶生性好動,睡夢中也總是不安分,好幾次翻身時,尾巴從褲腿裏滑了出來。
一次巡夜侍女時進來,我正在給二寶重新固定尾巴。
慌亂之中猛地將茶杯掃到地上,用碎裂聲和自己的驚叫聲吸引了侍女的注意,才僥幸過關。
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敢熟睡,每晚都睜著眼睛。
精神高度緊張下,人也迅速消瘦下去。
封燁偶爾會來靜雲軒,但從不留宿。
有一次,他看到我在教孩子們讀詩,便冷笑道:“婦人之仁。我封家的男兒,當手握長槍,馬革裹屍,而不是吟風弄月。”
至此他對我的懷疑逐漸加重。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越來越恐懼,這“妖物”的血脈到底從何而來?
為了查清楚真相,我偷偷變賣了一些首飾,賄賂了一位府中老仆,讓他幫忙偷印一份雲家的族譜。
深夜,我借著燭火,一頁頁地翻查,上至祖上八代,我家全都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從未有過任何異聞。
那如果問題不出在我自己身上,難道......是出在封燁身上?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掐滅了。
不可能,封燁那樣憎惡妖物,他怎麼可能會是。
3
秋日的將軍府,很熱鬧。
秦婉蓉從宮裏弄來一株“重樓墨菊”,說是禦花園裏都難得一見的品種。
她擺了賞花宴,請了滿京城的貴婦。
我坐在角落,聽著那些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奉承。
“秦夫人真是好福氣,連宮裏都要給麵子。”
“這墨菊開得真好,那花苞飽滿得跟寶石似的。”
秦婉蓉笑得合不攏嘴,目光掃過我時,眼裏全是得意。
有貴婦小聲說:“也不知道某些人,占了將軍夫人的位子,卻連個賞花宴都辦不起。”
另一個接話:“破落戶的孤女,能進封家門就該燒高香了。”
笑聲此起彼伏。
我低著頭,攥緊了帕子,隻想快點帶孩子離開。
當晚又是月圓,我給三個孩子綁尾巴時,眼皮一直在打架。
秦婉蓉那場宴會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連手指都在發抖。
給二寶係布條時,我靠在床頭,閉了一下眼。
可等我猛地驚醒,二寶已經不見了。
搖籃邊的布條鬆鬆垮垮地搭在那裏,而窗戶大開著,我的心一下子涼了。
衝出靜雲軒時,看見二寶蹲在花園裏。
月光下,她那對白色的狐耳豎得筆直,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搖來搖去。
她正趴在那盆墨菊前,伸出小爪子撥弄花瓣。
“二寶!”我壓低聲音喊。
她回頭看我,眼睛亮晶晶的,然後那朵最大的花苞被她咬了下來。
嚼了兩口,像是覺得不好吃又吐在地上,去扯其他花瓣。
不到片刻,整盆墨菊被折騰得稀碎。
我衝過去抱住她,手都在抖。
“娘親,不好吃。”她皺著小臉說。
我來不及說話,抱著她就往回跑。
給她重新綁好尾巴,塞進被子裏,我整夜都沒合眼。
天剛亮,尖叫聲就響了。
“墨菊!我的墨菊!”
秦婉蓉的聲音尖利得刺耳,我心跳快得要炸開。
不到一刻鐘,腳步聲就朝靜雲軒來了。
秦婉蓉衝進來,身後跟著一大群家丁和仆婦。
“你這個心腸歹毒的賤人!自己上不了台麵,就教出這種小畜生來毀我的東西!”
我剛給孩子們穿好衣服,二寶嚇得往我身後躲。
“婆母,我不知道......”
“不知道?”秦婉蓉冷笑,“昨天宴會上我看你那副樣子,就知道你懷恨在心!現在就讓孩子來報複我?雲舒,你好狠的心!”
我張了張嘴,我能說什麼?
說你孫女是隻小狐狸,把你的花當蘑菇啃了?
“婆母,是我的錯,我......”
秦婉蓉根本不聽,她揚起手。
“啪!”
周圍的下人都幸災樂禍的看著。
我死死抱著二寶,一聲不吭。
二寶揪著我的衣服,渾身發抖。
“將軍來了!”有人喊。
封燁大步走進來,掃了一眼滿地狼藉。
我抬起頭,想說什麼。
他卻連看都沒看我,隻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再有下次,就一起送去城外的家廟。”
我跪在地上,臉上還火辣辣的疼。
秦婉蓉冷哼一聲,帶著人走了。
我抱著三個孩子憂心忡忡的看著窗外,不知道這個秘密還能藏到什麼時候。
4
可我怎麼也想不到會暴漏的這麼徹底。
皇宮的壽宴大殿,金碧輝煌得刺眼。
我死死攥著三個孩子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娘,你手好涼。”三寶小聲說。
我沒回他,隻是把他們往身邊拉得更緊。
五歲了,這五年我幾乎沒帶他們出過靜雲軒的門。
今天卻必須來,皇帝六十大壽,將軍府的家眷必須到齊。
台上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我卻渾身發抖。
那邊安王的席位上,他正盯著封燁,眼裏的恨意恨不得化成實質。
還有那些朝臣,看封燁的目光複雜得讓人不安。
“娘?”大寶抬頭看我。
“跟緊娘。”我壓低聲音,“一步都不許離開。”
二寶難得乖巧,三寶緊緊抓著我的衣角。
宴席過半時,黑衣人拿著刀從天而降。
“刺客!”尖叫聲瞬間爆發。
我第一反應就是把三個孩子按進懷裏,用後背對著混亂。
整個大殿亂成一團,侍衛們被衝散,黑衣人訓練有素,直奔龍椅。
就在那一瞬間,刺眼的白光從我懷裏炸開,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等視線恢複,發現懷裏是三隻雪白的小狐狸。
還來不及阻止,它們就衝了出去。
大寶咬住刺客的手腕,死死鎖住。
二寶撲向咽喉,三寶咬住腳踝。
刺客慘叫著倒地,侍衛一擁而上。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在看,看那三隻渾身是血的小狐狸,抖著毛發跑回我腳邊。
“妖物!”
“靈狐護駕!”
聲音此起彼伏。
我抬頭看見封燁,隻見他拔出的劍還握在手裏,整個人僵在原地。
周圍的目光像刀子,從四麵八方紮過來——
三隻小狐狸往我腿邊蹭,渾身發抖。
封燁站在遠處看著我,我想解釋,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封將軍的孩子竟然是......看來封將軍娶的,當真是個妖女啊!”
“這些妖物怎麼能留在京城?皇上會怎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