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少年緩過勁兒背脊挺闊,像一棵傲然在雪山頂上的雪鬆,少女矮了不止一個頭,但是氣質清冷。
兩人的身影被路燈拉長重合,遠遠看去賞心悅目。
為了排雷,紀桃枝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胡扯話題。
“南黎川,你知道自己在學校有多受歡迎嗎?”
“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腦子還這麼好用。”
“南黎川,你想考哪所大學?”
“你的夢想是什麼,南黎川”
.......
問題都隨著夜風飄散在身後,紀桃枝也沒期待得到答複。
直到係統響起,“-1分,目前分數-82”
“嘭”的一聲,原本兩個人,隻剩下高瘦的少年。
紀桃枝忍不住咒罵,含媽量極高,差點給她的大門牙磕掉。
都怪南黎川,好端端的不知道又怎麼惹到他了,無端端扣了一分才導致她平地摔個狗吃屎。
紀桃枝在心裏默默把套近乎打叉。
南黎川卻因為紀桃枝哀怨的眼神心情愉悅了一點。
中途路過一家藥店,紀桃枝進去買了一盒雲南白藥噴霧。
南黎川本來就是在回家的路上被穆雲州一行人堵的,沒走多久就拐進了一條燈光曖昧的巷子。
巷子口第一家是個理發館,走出來一個爆炸頭的中年婦女。
女人一看見南黎川就大喊出聲,“南黎川,你媽今天又把我家的玻璃砸了。”
南黎川麵無波瀾,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票子遞給女人,動作像是做了幾百回的熟練,甚至都不用確認事情的真偽。
女人高興地接過錢,嘴上也沒閑著,“一天天鬧騰得不行,你就不能想個法子把她鎖在屋裏,今天砸東家窗戶,明天嚇走西家的客人,就是再有錢也不夠賠.....”
南黎川直徑往前走,惹得中年婦女呸了一聲,隱隱還聽見一句“神氣什麼”。
短短窄窄的巷子被粉紅的燈光充斥,左右兩邊的小店多是掛著按摩招牌,有些門口站著穿著緊身短裙化著濃妝的女人,有些店大門緊閉,細聽卻能聽見屋裏的曖昧聲。
明明隻有短短一兩分鐘的路,紀桃枝卻覺得很漫長。
她知道這是大人們口中的煙花巷柳之地。
前世的她是天才少女,因為特殊的能力小小年紀就肩負重任,但是身邊有親朋好友和老師們的愛護,雖然殺伐果斷憤世嫉俗,仍然有一顆悲憫的心。
她從不認為這世界非黑即白,同樣人也不應該隻有展露人前的一麵。
這一刻,紀桃枝不是屈服係統的威力,發自內心的想要挖掘南黎川隱藏起來的另一麵。
出個神的功夫,南黎川已經走到角落的樓梯口,紀桃枝跟上抬腳正要踏上樓梯,聽見他淡漠的聲音,“趕緊走,以後別再招惹我。”
說完不等紀桃枝反應消失在樓道裏,感應燈熄滅,黑暗吞噬了光明。
紀桃枝隻覺得心裏煩悶,轉身走出樓道,側目望著身後再次亮起的燈光,低喃:“南黎川,燈滅了還會亮,路不止那一條。”
...................
紀桃枝推開家門立馬就進入了戰鬥狀態。
和平時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截然不同,今天偌大的客廳靜默無聲,隻有紀念念低聲抽泣的聲音。
紀大山坐在單人沙發上黑著一張臉,繼母況梅和女兒紀念念坐在隔壁的長沙發,況梅摟著紀念念柔聲安撫。
好一幅感人的母女情深畫麵啊。
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三人同時看過來。
“孽女,你還有臉回來。”紀大山破口大罵,“一天到晚在外麵鬼混就算了,現在還夥同別人欺負你妹妹,你有沒有把我放眼裏。”
紀桃枝冷笑,“爸爸,按照我媽的遺囑,這房子明年就能過戶在我的名下了,我回自己的家還要刷臉嗎?”
“反了你了,誰教你這樣頂撞長輩的,你的教養都讓狗吃了。”
“早戀,給別人當狗腿子,對妹妹動手,這些都是誰教你的?你除了會丟我的臉,還會幹什麼,啊?!”
罵到興頭,紀大山抓起手邊的煙灰缸朝紀桃枝扔去。
哐當一聲巨響,玻璃砸在大理石地麵碎成一片,飛濺得到處都是。
腳腕上傳來刺痛,紀桃枝低頭掃了一眼。
不錯,見血了嘛。
那我可要開始了喲。
紀桃枝“撲通”跪在地上,低著頭肩膀瑟縮著,“對不起爸爸,我動手打妹妹是我的錯。”
沙發上本來因為房子歸屬問題還一臉便秘的母女倆見此解氣了,房子能過戶給紀桃枝,也能過戶給別人,不急在這一時。
當務之急就是讓紀大山對紀桃枝失望,把她完全排除在這個家之外。
況梅向來兩麵三刀,當著紀大山的麵對兩個女兒一視同仁,甚至對紀桃枝更加耐心包容,紀大山不在家的時候就是另一副麵孔。
尖酸刻薄,言語侮辱,極盡貶低,手段比白雪公主的後媽巫婆還多。
“大山,你怎麼還動手呢,有什麼事好好說,念念是妹妹,受點委屈有什麼關係。”況梅假意規勸老公兩句,實則提醒紀大山紀念念可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轉頭又安慰紀桃枝,“桃枝,你爸爸也是氣急了,你說你這孩子平時溫柔少語的,怎麼今天反應這麼大呢。”然後大氣的說:“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別害怕說出來,如果是念念的錯,阿姨一定給你做主。”
紀桃枝真想給她扯個錦旗,看看這眼藥水上的。
要是她說不出個一二三,這事就都是她的錯,況梅不是她的親媽,處罰她的事必定就落在紀大山的身上。
既表達出了自己的大度明事理,又讓她和紀大山的父女關係岌岌可危。
況梅不止是茶女,還是個高明的棋手。
可惜遇上了她這個五子棋都能下在棋盤中央的臭棋簍子。
紀桃枝淚眼婆娑的給況梅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阿姨,我爸爸真是三生有幸娶到您這麼明事理的妻子。”抽抽鼻子,“今天出摸底成績,念念因為成績下滑可能本來心情就不好,又因為一些別的事我倆就起了口角。”
“念念說我早戀也是誤會,我隻是羨慕那些腦子好的人,倒是因為最近念念老是和學校的校草在一塊,我不過是提醒了一句,念念就生氣了。”
“後來她還說....”紀桃枝哽咽,“她說...我是有媽生沒媽教的孩子....嗚嗚嗚....嗚嗚嗚....”
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紀桃枝餘光瞟見沙發上臉色赫然變化的母女兩人,心裏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