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催魂符融入問心鏡，鏡光暴漲，撕裂神魂的痛苦讓我恨不得立刻魂飛魄散。

可我撐著最後一口氣。

隻想讓當年的真相，徹底大白於天下。

在場的所有人也都屏息凝神，想要一睹青雲宗滅門案的最終真相。

時間是一年前。

宗門聖樹萬年冰蓮盛開的季節。

顧宸淵在一片晶瑩剔透的冰蓮花海中向我求婚。

為了煉製那枚定情玉佩，他取了自己三滴心頭血，耗費了百年修為。

我心疼不已，他卻溫柔地吻了吻我的額頭。

「真美。隻要你歡喜，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能與你結為道侶，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顧宗主和顧夫人喜笑顏開地商議著雙修大典的各項事宜。

經過上次魔尊重樓之事，青雲宗行事低調了許多，大典也準備得相對簡約。

二老心中對我有所虧欠，便對我的嫁衣格外上心。

「嫁衣上的東海明珠一定要用萬年蚌母所產，才夠圓潤光華。」

「宸淵，你親自跑一趟，去鮫人族領地挑些最好的回來，不要吝惜靈石，爹娘這裏還有些私藏，千萬不能委屈了薇薇。」

顧宸淵點頭應下，帶著幾位長老一同前往東海。

就在他離開的當晚。

我親手做了一桌靈食，每一道菜裏，都下了足以毒殺元嬰修士的「化神散」。

為以防萬一。

在藥效發作，眾人金丹開始潰散之後，我又拔下頭上的鳳羽流蘇簪，用其鋒利的尾羽，刺穿了所有人的紫府，震碎了他們尚未完全消散的金丹。

一生都在守護蒼生、斬妖除魔的顧宗主。

溫柔慈愛、待我如己出的顧夫人。

憨厚耿直的執法堂長老。

偷偷給我塞靈果點心的膳堂師叔。

整天笑嗬嗬跟在我身後，喊我「薇薇師姐」的小師妹。

青雲宗上下，除了在外遊曆的弟子，留守宗門的十七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我神色平靜，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沒有絲毫的顫抖和猶豫。

當顧宸淵帶著我最愛吃的萬年朱果，滿心歡喜地趕回來時。

看到的，就是滿地屍骸和被聞訊趕來的其他宗門長老製服、捆仙索加身的我。

鮮血染紅了我的白衣，比那九天玄女霓裳羽衣還要刺目。

他像是瘋了一樣，雙目赤紅，不斷地質問我，「為什麼？」

我閉口不答。

各派長老將我押入九天雷獄，在我身上用遍了修真界所有殘酷的刑罰。

九幽陰火灼燒，天雷轟頂，噬魂針刺穴。

他們剝離我的靈根，廢去我的修為，將我的仙骨一寸寸打斷又重續，把我的血肉剝離又用符線縫合。

再凶悍的魔頭隻要往我這邊看上一眼，都會嚇得魂不附體，立刻招供。

可我卻始終一聲不吭，仿佛根本沒有痛覺一般。

「我說得果然沒錯，林薇薇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被魔氣侵染了心智的怪物！」

「她不敢去報複魔尊重樓，便拿顧宗主一家當了替罪羊，真是個人麵獸心的畜生！」

「諸位道友，這些記憶已經足以證明林薇薇的滔天罪行，滅門之罪，十惡不赦，當誅九族！請執法長老速速下令，將她就地正法，以慰顧宗主等人在天之靈！」

群情激憤。

讓我魂飛魄散的吼聲響徹雲霄。

然而就在此時，顧宸淵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父親精通丹道藥理，更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出‘化神散’的味道？他是心甘情願飲下那杯毒酒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林薇薇，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顧宸淵快步上前，雙手死死掐住我的肩膀，瘋狂地搖晃。

「你說啊，這一切到底都是為什麼！」

我深情地凝望著顧宸淵，眼中帶著無盡的眷戀與不舍。

嘴裏卻不受控製地噴出一口心頭血。

顧宸淵下意識想來扶我，眼睛卻被問心鏡中浮現出的新的畫麵死死吸引。

那是青雲宗滅門慘案的真正真相。

也是所有悲劇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