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試探

“侯爺當心！”

刀尖，已刺到那張俊俏的臉前。

初冥堪堪輕鬆打掉對自己的刀，便見此牽動心弦之景！

君燼可不會武功！

此刻的君燼，神色隻有一分的驚恐，背在身後的手鬆了鬆手指……

就在刀即將破開頭顱那一瞬——

“嘭！”

一名侍衛一劍橫在君燼的臉和刀之間，一擊，刀被打飛。

便差一寸，僅僅一寸！

君燼的命與那黃泉府，隻差一寸！

“侯爺，屬下救駕來遲！”

那名侍衛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驚得汗流浹背。

“無妨。”

君燼收斂驚恐之色，迅速恢複平靜沉穩。

佯裝著抬袖拭了拭額間的薄汗，喘了喘氣。

背後凝拳的手，默默藏進袖子裏。

他立即明白，女人的笑，是這個意思。

大庭廣眾之下，險些要他的命……

好一個微生嫵！

“君侯無事，萬中之幸。”

他剛一抬眸，便與隨意丟下手中未出鞘的劍的她四目相對，正聽她眸中漾著笑意開口：

“本殿之過，君侯莫怪。”

一句毫無誠意的道歉，還不如不說！

然君燼臉上並沒有什麼不悅，反倒低眸，作揖，平靜淡然：

“公主言重了。”

微生嫵幾分訝然君燼會是如此的反應，都差點死在她手裏，卻依舊處事不驚。

單是情緒這方麵，穩定得不行。

她緩緩走下台階從擂台上下來，朝他去。

然剛腳踩地麵，便見初冥匆匆忙忙跑來擋在君燼身前，對她忍不住地詬病：

“公主險些要了臨陽侯的命，單是一句道歉便了了？”

微生嫵收回素離扶著的手，不緊不慢，神色冷邪與之對視，眸色鄙夷、高傲，毫不在意、毫不客氣、毫不畏懼地冷笑一聲：

“那世子想要如何？”

又冷又傲的一句，盡顯女人的狠厲。

初冥瞧著如此的微生嫵，一時半會無言。

眾人對於這一場麵，怕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來。

且不說玉華公主道歉的誠摯與否，端看這架勢，便是失手要了臨陽侯的命，都掀不了什麼風浪。

不自覺的，眾人此刻見微生嫵往前走了一步，除了初冥與君燼，無人不退後。

不出意外，上句話還沒到兩個呼吸的時間，再聽女人冷嗤開口：

“世子與君侯，又能如何？”

滿言的狂妄、高傲，帶著深刻的嘲諷。

微生嫵，隻差把那份招人恨、惹人遠的氣質寫在臉上。

初冥本大腦一片空白，聽此言後，鼓起勇氣道：

“臨陽侯再怎麼說也是大淵一介侯爵，是大淵的重臣，地位雖在公主之下，卻也當得起公主一禮。”

公主一禮，是要微生嫵彎下腰、曲了膝蓋，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地給君燼行歉禮。

方才微生嫵隻嘴上說歉，初冥會如此要求，情理之中。

眾人嘴上無言，心裏卻是極為認可。

但……要想高傲的微生嫵放下身段，可非易事。

“若本殿不呢？”

微生嫵與之對視的眼從未挪開，她不由唇角微微勾起：

“人無事，且本殿並非有意，何況這比武手執兵刃，刀槍無眼，難免出些意外。”

初冥急了：“公主怎能如此！”

她這話，擺明了說若是今日君燼不幸，也是運氣不好！

什麼人啊！

女人聲音再響起：

“本殿如何？”

初冥又要開口，卻被身後的君燼拉了一下，他幾步上前，有該有的禮數，溫潤沉靜：

“公主說的是。此間為意外，幸得臣無事。”

見此，初冥情緒再上來，不解君燼的舉止。

可當事者都是如此態度，初冥不好再說什麼。

尤其是這個微生嫵，高傲狠毒狂妄便罷了，還蠻不講理！

女人凝著君燼，眸中的譏誚逝去，轉為陰暗。

打量著他，她總覺得，他不簡單。

竟然這般處變不驚。

換個人，絕對憤懣。

她緩緩將目光往下挪，最終定在他長袖遮擋的雙手上。

卷宗記載，君燼並不會武功。

初冥亦是清楚這一點，才非常憂心他和氣不過她的。

但看君燼那虎口……

不一會兒，君燼話音未落，微生嫵淡淡收回視線，往門口走去。

卻剛轉身，她似乎想起什麼來了，看向氣呼呼的初冥，輕輕扯唇：

“本殿知曉世子心有不快，改日，來公主府，本殿等著世子一展身手。”

禁衛軍們見主子要走，迅疾前來護著。

“本殿乏了，餘下的活動，棄了便是。”

她身影消失於門口的一刹那，清冷的聲音再傳來。

“恭送公主！”

眾人忙彎身，恭聲道。

初冥不悅的情緒消不下去，方才還想讓人家行禮，現在好了，到頭來，是他們對她行禮……

君燼望著門外，良久，心頭的情緒一再變化。

他似乎，並未與這位玉華公主有何過節，但今日之故意為難，看上去並非臨時起意。

難不成，她發現了？

“君燼，”

初冥的聲音猛地拉回他的思緒，他轉移視線，便看初冥慌忙看他，檢查他的情況：

“幸好是無事。這個玉華公主，真如傳言那般……”

“不可議論她。”

君燼忙打斷初冥，“議論皇族，要治大罪。”

“此刻你還顧慮這些啊，方才她險些要了你的命。”

初冥又氣又躁：“我說她兩句又如何。”

君燼沒再攔，隻是又望了望門外，後繼續著未完的春花節宴。

夜，臨陽侯府。

沐浴後的君燼身披一件墨色長袍，坐在前堂的榻上，一條腿曲著、一隻手支著頭，閉目養神。

晦暗屋內點著幽幽迷香，淺淡煙霧形成奇怪的形狀，襯著屋內的清靜而淒冷。

不一會兒，一名黑衣人推門而入，急匆匆半跪在君燼身前，習慣性屏住呼吸：

“侯爺，那名侍衛，已經處理了。”

那名侍衛，指的自然是今日春花節宴上，護駕不周的那個。

在大庭廣眾下，他不能當場收拾人，卻不代表事後會放過。

“嗯，”

君燼沒有動作，依然閉目，身上的氣質竟是與白日的他完全不同，那個大淵最為賢能的溫潤侯爺，此刻，可一點不溫柔：

“微生嫵，查的如何了？”

“稟侯爺，此女的來曆與卷宗上無二，不同的，是她的脾性。

自兩年前太子叛變，她回京又護國有功，便越發高傲狂妄。”

“她回京不過兩年，兩年前，她在哪？”

君燼自從那日在丞相府看見她，便私下裏派人細細調查，自己對她的情況有一定了解，但並不全。

尤其是她在江湖的那段時間。

於是讓手下前去江湖細查，卻今日稟報這些——

君燼驟然抬手，一枚十字釘飛去。

“噗！”

手下捂著心口，一口血箭噴出。

血腥味迅即浸染迷香，屋內的氣味變得難聞起來。

“侯爺饒命！”

手下忙頭磕在地上，冷汗滑下。

“她在江湖上，如何？”

“此女在聖上北伐玉國時，因傷而被昭明皇後送回青兆門，此後再未與朝廷聯係，直至十七歲奉旨回京。

而那時，她僅十歲。青兆門乃昭明皇後的師門，平時亦隻有昭明皇後會前去探望。

此女在其中拜門主為師，習得一身武藝，平日裏師門不準予她下山，多為她師父帶她去過江湖集市幾次。”

“如此說來，她這公主，順理成章。

聖上自太子叛變，便再無皇嗣。昭明皇後之死方讓聖上想起還有這麼一位女兒……”

說著，君燼一笑，又詭又惡：

“難怪她滿身煩躁，想來是不喜做這個公主的。

既如此，本侯得幫幫她才行。”

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不確定今日微生嫵是否在注意他的虎口，反正，今日她有意險些傷他，他記下了。

“吩咐下去，寧家那邊，可以動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