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拜訪
翌日,晨曦,東方微陽初照。
君燼剛下早朝回來,正與初冥坐同一輛馬車來到府外,便瞧見四名禁衛軍守在大門口。
他微微蹙眉,初冥反應從來都比他劇烈,也是心直口快之輩。
“這不是玉華公主的禁衛軍嗎?為何會在你這臨陽侯府門外?”
兩人下了馬車,便立即有不好的預感。
四名禁衛軍見兩人,上前施禮,道:
“君侯,初世子。”
“公主來了?”
君燼看了他們一眼,便挪開目光看門內。
隔著老遠,他都能感受得到那女人的氣息。
一則來自心中所感,二則來自女人內力。
今日子時到辰時,下了一場雨。
不大,卻也打濕地麵。
以他對那女人的探查,雨後起風吹來的塵埃,她向來都用內力震開。
一名禁衛軍恭敬回話:
“侯爺說的不錯。今日侯爺去上早朝後不久,公主殿下便來了。”
直到現在都沒走,等待多時。
君燼唇角帶起似有若無的笑,等這麼久,不像她。
他倒要瞧瞧,是找他有什麼天大的事。
竟值得不耐的她這般耐著性子。
二人入府。
穿過外院,便在內院瞧見了站在梨樹下的微生嫵。
君燼還未看清她的麵容,便聽一旁的初冥上了脾氣:
“終於是又見到她了,我想了一夜,慍意難消!”
話音未落,初冥腳下輕點,架輕功飛了過去。
手化掌,直對微生嫵!
此刻的女人背對他們,突然感受到背後的動靜,心中並未蕩起一絲漣漪,反是勾唇笑了。
素離反應快,抬手衝上來。
但誰知忽然一條手臂橫在身前,下一秒,便見主子一掌對上初冥。
兩掌相接。
內力震蕩開來。
勁風刺的人抬手掩麵,風從耳邊穿過。
初冥並非她對手,往後猛退,幸得君燼接住,一手按在他後背。
他站定,隻見微生嫵若無其事,並唇角帶起幾分鄙夷瞧過來。
明明白白、光明正大地瞧不上他。
初冥氣憤,作勢又要上。
君燼扯住他的胳膊,轉而對女人施禮,溫潤沉靜:
“臣,見過公主。”
初冥對此,亦是不情願地要彎身。
“慢,”微生嫵忽而走過來,出聲打斷他的動作,輕笑道:
“不願行禮,不行便是。”
此話,說得平靜淡然,並未帶有不悅。
初冥非矯作之人,也非逆反之輩,不想施禮,真不彎身了。
“本殿不會治你的不敬與冒犯之罪,”
微生嫵看這少年郎氣呼呼別開眼不看她,不禁心生喜色,喜他的直率坦蕩:
“世子若還想打,去了本殿的公主府或尋個寬敞地,再打也不遲。
在君侯的府邸,損了他這些物件,未免不妥。”
初冥思維一頓,稍稍瞧了她一下。
還挺思慮周全……
知道在別人家打架並不好。
但他還是不語,還是側過臉去。
“君侯,本殿是來找你的。”
微生嫵也不再在意初冥,凝著君燼,聲色清冷。
“公主請。”
君燼做出請的手勢,將人請入屋內。
初冥沒跟,素離也沒隨同。
瞧著顏帶淡淡笑容的微生嫵,初冥幾分驚訝,難得這女人的笑,不是冷笑。
不過怎麼了?竟然會這般笑。
心情好?
初冥望那背影,想不通。
屋內,君燼同微生嫵坐在桌前,下人奉茶。
女人端坐,身上的高傲和冷漠一刻不弱,對於茶,僅僅淺嘗一口。
“不知公主,找臣何事?”
君燼微微一笑,一雙晦暗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微生嫵也懶得一直盯著他看,雖然生的俊俏。
“本殿前來,一是三思之下,覺得昨日之事不妥,本殿便親自登門拜訪,自然歉禮已送至府內。”
君燼神色不改,在這番話下,並沒動作。
不似其他官員一般,要說些客套的話,幹些阿諛諂媚的蠢事。
她說來道歉,他受著就是。
微生嫵對此,對於這男人坦然接受的模樣,幾分欣賞。
兩年來,不敢惹她的人數不勝數,君燼這樣的無懼無畏者,少見。
他不語。
她又道:“二是,關心關心君侯。”
說著,女人忽然起身,朝他來。
她不坐,他肯定也不能坐,然而剛要起身。
驟然,女人身子閃了過來,一手按住他右肩,把他按得坐穩,動彈不得。
她看著如尋常女子一般,卻力氣勝過男子,這“輕輕”一按,他都聽到他肩膀骨頭發出的脆響了。
吃痛之下,君燼沒有反抗,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並不能反抗。
饒是吃痛,那雙幽暗陰邪的眸子一樣靜靜看著女人,神色不改:
“公主要如何關心臣?
便是如此關心?”
微生嫵一笑,魅惑詭譎,危險同出:
“那君侯希望本殿如何關心?
這樣……?”
說著,女人的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從君燼的側臉滑到下頜,又一隻手指抬起,迫使他不得不抬頭看她。
異樣複雜而玄妙的感覺隨著女人的動作和聲音,一點點敲打他的理智。
“公主,您過了。”
就在四目即將相對之際,君燼猛地歪頭,微生嫵的手亦順勢落下。
“嗬。”
女人不怒,笑得更邪更魅,玩味的樂趣高漲,君燼的表現確是哄得自己高興。
但她放在他肩上的手,沒收回。
又用力了。
一瞬間,女人的笑收斂半分,盯著他,聲音冷得滴水:
“還不出手?”
一句話,驚得君燼心跳漏拍。
難不成她真的……
“卷宗上寫你不會武功,但本殿不信。”
果然!
微生嫵彎身,硬生生就是要與他四目相對,再冷笑道:
“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虎口怎會如此?!”
猛地,他的手腕被他抓住,舉起。
明顯磨損痕跡的虎口展露,但女人的目光一刻未移,死死盯著他。
君燼快要招架不住,這女人武功高強,他未必是對手,也未必瞞得過。
隻能嘗試:
“公主,臣的確不會武功。”
強製下的鎮定自若,略帶幾分慌亂。
微生嫵完全領略得到他的這份變化,樂了:
“會與不會,本殿又不治你的罪。
君侯怕什麼。”
君燼:“……”
真是服了。
那你試探我會不會武功作甚!
不出意外,微生嫵粗魯拿起他的手探脈搏。
確實沒有一點內力,丹田虛無,穴位也閉塞。
可這虎口怎麼解釋?
她習武多年,不可能誤判。
君燼知她所惑:
“臣昔日會武,後來受了傷,武功盡廢。”
女人還是不信,緩緩收回手,站直身子。
側目看他,藏不住譏誚和打趣說:
“君侯看來非良善之人,否則也不會落得個被人廢了武功的下場。”
他不語。
微生嫵當他默認。
恢複冷傲與狂妄,再道:
“罷了,本殿玩夠了。
本來還想再問一事,見你如此,也不會如實相告。”
話音未落,女人走出門去。
留一個君燼,望著她的背影,又氣又恨又煩。
這麼多年,他的情緒向來平穩,哪有今日之失衡。
這女人,才見過幾次,倒挺招人討厭,亦不得不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