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冊後大典（1）

女人徐徐離開後，君燼才剛一轉身，幾分險象環生的感覺湧上心頭，便聽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些許急切。

“君燼，”初冥清朗的聲音傳來，飽含憂色：

“她沒為難你吧？”

君燼搖搖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神色淡漠，嗓音低沉：

“她一個公主，怎會為難我一介侯爺。”

“那她找你作甚？”初冥越想越氣：

“我本來要進來瞧瞧你來著，誰料她那個侍女武功也不低，硬是攔著我不讓進。”

“她試探我會不會武功罷了。”

“這有什麼好試探的，你如此柔弱，看著便不似會武之人。”

初冥自小與他長大，肯定是互相了解頗深，說的話，也非常戳人。

“你……”君燼坐下，倒了杯茶，沒好氣：

“本侯不柔弱。”

堂堂男兒，竟被說柔弱，像什麼話。

“你就認吧，”初冥也隨意找個位子坐下，朗聲笑說：

“這話，可不止我說。”

“公主也如此認為？”

“是啊，方才她走時與她說了兩句話，她笑你來著，說你柔弱嬌貴。”

“……”

不一會兒，兩人收起玩笑，君燼看向門外，“怕是公主，不單為了試探我是否會武。”

初冥心思單純：

“還為了問你想向聖上討要什麼獎賞，你說過的，她一直想知道。”

“不，我指的，不止這些。”

“那還為何前來？”

君燼緩緩飲下一口茶：

“這便是我疑慮之處。”

雖一時想不明白，但他肯定，這個微生嫵，今日如此反常而降下尊貴登門道歉，絕對不簡單。

初冥走後，君燼不再佯裝溫潤平易近人，長袖一揮，隨意坐在主位上，一隻手支起頭來。

緩緩闔眸，思緒紛亂。

……

回到公主府。

微生嫵散漫在小院裏走著，素離隨在身後。

見主子唇角淺帶笑容，素離不由問：

“公主，屬下不明白，您為何今日委屈自己，非要去拜見那臨陽侯呢？”

兩年來，微生嫵居高自傲、目無尊法，端的是無畏無羈，除了聖上，從不把誰放在眼中。

卻今日放下身段去拜見君燼，素離跟她五年有餘，亦不懂。

“他那人城府頗深、心思縝密，”微生嫵冷嗤道：

“昨日刀將索命，他卻格外鎮定冷靜，不似卷宗上所言不會武功。

今日本殿親自試探，他說遭人廢盡一身武功。”

素離道：

“公主，您信他？”

“自是不信的，”女人不自覺摸了摸右臂，回憶占據腦海：

“兩年前本殿身在江湖之時，聽過臨陽侯的名聲，傳言此人才華橫溢、足智多謀，為百年難遇之賢才。

這幾日一看，確有風範。

但，如此才能之人，僅甘願為一介侯爺？”

素離懂：

“屬下挑個日子去臨陽侯府再試探幾番。”

“不必。”

微生嫵笑道：

“今日、昨日，本殿算是得罪了他的。

他定然是要報複回來。本殿等著便是。”

“若侯爺不與您計較呢？”

畢竟就憑玉華公主這兩年的聲名遠揚，又仗著聖上偏寵，沒幾個人敢得罪。

君燼年輕有為，饒是今時立功無數，可若是惹上微生嫵，對於他的仕途必然不利。

還不如敬而遠之的好。

女人神色自若，無意伸手，一片梨花花瓣落入掌心；

“他絕對會計較。”

這兩年，微生嫵武功沒什麼大進步，但謀略上，是突飛猛進的。

一隻新進狼群的狼，要想永遠存在狼群而有權威，除了表現突出，必不可少的，是這隻狼的狠毒與謹慎。

兩年前，初入朝堂的微生嫵碰過不少釘子，在喪母之痛後又幾次三番遭遇小人算計，她不得不學會自保。

盡管，她不願意。

甚至於不願意待在這裏，不願意當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玉華公主。

奈何身上流淌的皇家血液和母親遺願。

她隨手揚了手上的花瓣，往堂屋中走去，禁不住閉了閉眼，疲倦與煩躁感上升。

吩咐道：

“去查查臨陽侯，本殿要知道他說的被廢武功是否為真。”

“是。”

待她坐下，素離上前倒茶，再開口：

“公主，屬下有一事不明。”

“問。”

“您為何那麼想知道君侯所求的封賞呢？”

從第一次見到君燼起，微生嫵問的便是這個，直至今日之後的三四次見麵，她還想知道。

且是提前知道。

本來今日，微生嫵是要問君燼的，可後來，不知為何又不問了。

“素離，你記不記得你跟我闖蕩江湖時，每回新到一個地方，我都讓你四處瞧瞧，隨後告訴我你的所見。”

微生嫵端茶抿了一口，神色依然淡漠。

“屬下記得。公主您說過，看一處地方的樣貌陳設，可知與其相連的諸多要事。”

一說，素離即刻恍悟：“您的意思是，通過君侯立功後所求封賞，可探知君侯的脾性、謀求及心思？”

“不錯，”女人淡淡一笑：

“隻可惜，他一直搪塞本殿，不肯告知。

雖如此，今日本殿親自去拜見，早些去他的府邸等待，其實本殿是在通過府內陳設，揣測他。”

“公主聰穎。”

跟著微生嫵這兩年，素離越發覺得她冰雪聰明，完全不是市井傳言中的那般目無王法、狂妄高傲、仗著聖寵為所欲為而不顧後果。

相反，主子做的每一件事，都別有用意。

隻是……越是如此，素離越看不清微生嫵了，亦感覺今時的她與昔日一人一劍闖江湖的少女，天差地別。

脾性，更早已大有改變。

微生嫵不時，再次慵懶閉目養神：

“君侯不告訴我，卻也藏不住多久。

冊後大典將至，那之後，他不得不說。”

“公主，冊後大典……”

提起“後”，素離第一時間想起昭明皇後——微生嫵的逆鱗。

便是因此，聖上才兩年空虛後位，如今諸位大臣再提及此事，定然是逃不過冊立新後的。

素離擔心，微生嫵會不高興，也做出些驚人的事來。

但此刻的女人懶懶的，渾身的高傲冷冽遮不住，一開口，氣質增冷幾分：

“冊後大典嘛，本殿不去，如何熱鬧？”

畢竟，昨日光明正大為難寧家，又欺負了寧家那位二少爺。

因為即位皇後而風頭正盛的寧家，不會放過她。

正好，她也要瞧瞧寧家的底色。

前前後後，惹了君燼又惹寧家，短短幾日得罪兩個不可輕易開罪的存在，微生嫵自己想著，都笑了。

她挺期待他們的招數。

也挺好奇自己這個大淵沒個好名聲的玉華公主，會幹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