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當備用鑰匙

嗯？！

盛明胭半眯起眼，站直身子，目光在兩人之間打了個來回。

一把拉開車門，坐在盛聿明的旁邊。

“鄭毅不在，沒有司機。”

盛聿明含糊地解釋一句，語氣裏仍舊留有尚未消散的慍怒。

黎念聞言，立刻回頭反駁：“盛總，代駕一會就到，哪裏不方便？”

“……”盛聿明移開目光。

盛明胭倒是覺得新鮮，唇角微微一翹。

“你們吵架了？”

“……沒有。”

“有！”

黎念後腦勺發燙，知道盛聿明肯定瞪著自己呢！

她鬆開身上的保險帶，避著盛聿明的視線，朝盛明胭莞爾一笑：“二姑姑，您不著急吧？我去催催代駕。”

語落，她就開門下車，一路小跑向停車場外麵。

車子裏，陷入沉默。

盛聿明扶額，揉了揉眉間，一言不發。

坐在一旁的盛明胭，盯著黎念匆匆跑開的身影，狀是不經意地調侃了一句。

“念念考駕照時，豪言壯語以後要開你的車。怎麼，你現在那麼小氣，連個車都舍不得？”

“車鑰匙她拿著，方向盤她握著。哪裏看出我舍不得？”

盛聿明冷嗤，眼眸都懶得抬。

明明是她不願意，不肯嘗試。

一輛車而已。

想要就說。

藏著掖著，誰會知道。

“嗯，念念年紀還是小，膽子也不大。你別欺負她。”盛明胭想了想，笑道，“你們真要合適，我倒不介意她喊我姐姐……”

“我欺負她？嗬！”

盛聿明不置可否，餘光瞥見人領著代駕小跑回來，沒再繼續搭話。

點到為止。

盛明胭本就是隨口一提，哪能料到自家弟弟如此上綱上線，針尖對麥芒。

啪嗒！

後備箱突然打開，車子裏一下子變得亮堂。

“師傅辛苦了。我們要先去一趟太平庵，再回盛安大樓，你的電動車可以放後……”麵。

黎念本來還挺積極，語氣輕快，但注意到後備箱裏的輪椅，頓時閉上了嘴。

代駕是個挺憨厚的中年人。

幹這行挺久的了。

也不是沒給跑車代駕過，那玩意壓根都沒後備箱。

“沒事，沒事。我把電動車就放在酒店，一會您給稍微加點回程打車費。”

代駕笑嗬嗬地合上了車蓋。

黎念難掩尷尬，視線餘光看到了扭頭好奇的盛明胭和巋然不動目視前方的盛聿明。

她看不到盛聿明的表情。

卻不知為何，眼前卻浮現出那晚他說出“她嫌棄我的腿”時的受傷目光。

第一次見到盛聿明，他就坐在輪椅上，百萬級私人訂製能屈能伸變形金剛一般的輪椅。

或許，別人會覺得如此風光霽月的人，遭受意外，殘了雙腿，著實唏噓。

但在黎念眼裏，能從意外中活下來，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她的家人，沒有那麼幸運。

這些年裏，盛聿明和他的輪椅，早就成了一種共生的標誌。

她從未格外注意。

她一時心急，忘記電動輪椅收在後備箱，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

或許是聽說有人嫌棄，黎念反而變得敏感起來。

“小姑娘，怎麼說？可以的話，我把電瓶車停在旁邊。”代駕看了看手機時間。

黎念回過神，笑著點頭：“辛苦了。”

盛明胭為了方便指路，重新換了座位，去了副駕駛。

黎念乖乖地坐到了盛聿明的旁邊。

代駕車技不錯，開得四平八穩。

繞上盤山公路時，盛明胭和代駕多聊了幾句路況。

黎念情緒平複，側頭輕輕道歉：“對不起，我忘記後麵放著輪椅了。”

盛聿明聞言掀眸，灼熱的目光盯著她看了好一會。

最後，似笑非笑地嗯了一聲。

聽著陰陽怪氣的。

黎念頓時一噎。

這下才真正意識到，什麼叫“哪壺不開提哪壺？”

……叫你多嘴！

黎念尷尬地移回視線，垂眸，認錯般地絞著手指，沒再多說一句話。

下午工作，一切都很順利。

舒怡雖然臨時去了醫院，但是一早就備好了她的入職資料和學習內容。

她埋頭苦學，時間倏地就過去了。

再回過神時，辦公室裏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她看了一眼時間，想著給舒怡發了條消息。

【舒怡姐，你好些了嗎？】

剛發出去，鄭毅的電話就打來了。

盛聿明在等她，下班回家。

這一回，她沒有拿喬，聽話地去了停車場。

盛聿明正在接電話，一手隨意地靠著，另一隻手摳進斜紋領帶結裏，鬆了鬆，扯出一些空隙。

他的手指很長，冷白膚質，骨節分明，微微泛粉。

再尋常不過的動作，都常常會撩得黎念耳熱心跳，比如扯領帶，整理袖扣，調整腕表，以及偶爾情動時，與她十指相扣……

“咳咳！”

腦子裏突然鑽進了不該出現的畫麵，黎念隻覺得耳朵發燙，借著假咳，避開視線，慶幸盛聿明並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手，有些迷戀。

“再這麼魯莽，季氏的合作就別參與了。上周信誓旦旦，不是挺能耐的？”

“……”

是舒怡的電話？

黎念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消息還沒有回複。

她看著車子開向再熟悉不過的方向，要回那套住了兩年的公寓。

說是公寓，其實也是一套單梯單戶的大平層。

沒有管家幫傭。

隻有盛聿明和她。

不想回去……

“中午……”

冷不丁的，她聽到了盛聿明說的字眼，心神恍惚，卻控製不住地豎起了耳朵。

“中午，是因為我出現，你才喝了最後一杯酒嗎？”

黎念倏地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盛聿明。

他居然當著自己的麵，問舒怡這種問題。

這應該不是和下屬說話的態度吧？

是不是有點曖昧了？

男人聲線悅耳富有磁性。

對麵不知說了句什麼，盛聿明發出一聲悶笑。

沒一會，他掛掉電話，喊黎念的名字。

“問過了，最後一杯酒，是她給人留台階，不是因為我去了。”

黎念表情僵硬，目光試圖放空，聲音低下來。

“抱歉，是我想錯了。”

她不知道盛聿明為什麼特意問一句。

但她能清楚看見人此刻臉上帶著輕鬆愜意的笑容。

叮。

收到舒怡的回複消息。

【抱歉，嚇到你了。明天再觀察一天，後天就回去上班啦！】

【嗯。（早日康複.jpg）】

黎念腦子昏昏沉沉，一方麵想從蛛絲馬跡裏找到盛聿明和舒怡的關係，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小肚雞腸過分摳字眼。

不知道回複什麼，隻能用表情包濫竽充數。

也不敢再看盛聿明，一想到他在接白月光電話時，手裏還玩弄著自己選的領帶，心口就慪氣。

回去就給它藏起來！

一路上她都保持著低頭看手機的動作，一動不動。

直到，車子停下。

她磨磨蹭蹭跟在盛聿明身後，上了樓。

剛到家門口，就注意換了門鎖。

掏鑰匙的動作一頓，手指在口袋裏蜷縮成拳。

盛聿明沒多解釋，牽過她的手，一個個把指紋錄了進去。

“需要那麼多嗎？”黎念錯愕。

幾乎把每個指紋都按了一遍。

盛聿明垂著眼眸，淡聲道：“就當備用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