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清的真正身份
沈梔清打開那部塵封多時的手機,手機的開機動畫運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她差一點就以為這手機要打不開了。
手機的鎖屏是一張全家福,上麵是一對慈眉善目的中年夫婦,母親的懷中抱著一個還在繈褓之中的小嬰兒,父親的身前是一個笑得像小太陽一樣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腳旁還坐著一隻正在吐舌頭的德牧犬。
打開鎖屏,裏麵界麵的圖片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正摟著自己的男朋友對著鏡頭比耶。
這兩張照片看起來好像和沈梔清沒有半分錢的關係,可沈梔清看到之後卻緊緊握著手機,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這照片上的女孩是她,而她身旁的那些可都是她曾經最親近的人啊……
八年前,沈梔清的父親在邊境因公殉職,死因是過度勞累而突發的心肌梗塞。
他的屍體是在被火化後才送回來的。
沈父葬禮舉行的當天,沈梔清找到沈父一直以來的戰友趙明。
沈梔清記憶中的趙明和她的父親年歲差不多大,精神狀態一直很好,四五十的人看著卻像三十多的青壯年一樣意氣風發。
可現在他卻滿頭花白,眼中的神采不再,一幅曆經滄桑的模樣。
“趙叔叔,你告訴我,我父親的死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麼簡單對不對?”
“婉清,你再說什麼啊。”
沈婉清,是沈梔清最初的名字。
“父親一生朋友無數,葬禮上又怎麼可能隻有這麼幾個人過來?而且半個月前我才跟父親通過視頻電話,他當時看起來還是那麼精神,怎麼可能會突然心梗?趙叔叔,求求你告訴我真相吧。好不好?”
沈梔清的聲音中逐漸染上哭腔,她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走的這麼突然。
半年前父親突然被市警局調到邊境執行任務,他明明答應好的要在這個月的月底就會趕回來,還要陪她一起過生日呢。
他怎麼會就這麼突然地走了呢?他怎麼就食言了呢?她還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麵呢。
趙明緊閉雙眼,緊繃的嘴角微微顫動:
“婉清,別問了,這都是對你們好。”
“趙叔叔,父親他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人,是不是啊……”
沈梔清趴在趙明的懷裏泣不成聲。
趙明沉默著,沒再回答沈梔清的任何問題。
直到一個星期後,沈梔清不甘心去警局再次尋找趙明,無意間聽到他和其他同事的談話,她才知道她父親的死絕非偶然。
沈父因為拿到了邊境販毒窩點犯罪的關鍵證據,在回去警局的路上遇到突發車禍,最終人沒了,證據也沒了。
現在警方要在全國範圍內尋找合適的臥底潛進去,與趙明談話的警官提議讓沈梔清過去。
可被趙明嚴詞拒絕:“沈警官剛剛去世,我不能讓他的女兒再身陷險境。”
“可趙警官,你我心知肚明,婉清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她的能力甚至比警校培養出的警員出色。”
從前沈父帶沈梔清來過警局,當時警局正對一群剛畢業進來的警員進行培訓檢驗,沈梔清玩性大發,也參與在其中,她表現出來的反應能力和反偵察能力絲毫不輸給這些從頂尖警校培養出來的學員,甚至能夠遠遠甩出他們一大截。
“那也不行,開會的時候我已經說了,誰都可以,隻有婉清不行。”
“誰說沈婉清不行,沈婉清也行。”這時,躲在一旁的沈梔清自告奮勇站了出來。
趙明不可思議地看向沈梔清,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和另一個警官居然都沒有發現。
“婉清,別犯傻,你現在已經拿到了青大碩士研究生的保送資格,前途一片光明,我不可能讓你去犯這個險。”
青大是全國最好的高等學府,整個大學期間,沈梔清卷績點卷競賽,就是為了能夠拿到青大的保研資格。
“可是趙叔叔,隻要那些人一天不被緝拿歸案,我和母親還有妹妹就一天會活在危險之中,而且我剛剛聽見了,你們說我就是合適的人選不是嗎?”
趙明看著沈梔清一時語塞。
“但是,婉清啊……”
趙明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沈梔清打斷。
“趙叔叔,我知道您想說什麼。但您之前在我大學選專業時就問過我為什麼想學新聞,我當時說,我想揭露這個世界上的不公與黑暗,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我想讓這個世界上最為黑暗的地方被大眾看到,被光亮照到。”
“趙叔叔,我不是意氣用事,就算是不為了我的父親,就算不是為了母親和妹妹的安全,就算我讀完了青大的研究生,我依舊會這樣想,也依舊會這樣做。”
趙明最終還是拗不過沈梔清,上級也認為沈梔清確實是最佳人選,他隻好無奈同意了。
一年後,沈梔清本科畢業,騙過身邊所有人說自己放棄了國內的保研資格,要出國讀研。
後來新聞報道說她乘坐那一班次的飛機失事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死在了那場飛機事故中。
但其實她早已換了一個身份潛進了那個害死她父親的犯罪團夥。
三年後,沈梔清終於聯合警方裏應外合搗毀了那個犯罪窩點,沈梔清拿到的證據線索與真相被鋪天蓋地地報道出來。
但犯罪窩點的幾個重要頭目到至今都還未落網。
而她臥底的身份除了當時的警官,至今再沒有第二人知道。
再後來沈梔清得知在LB有一位神秘高層有當時關於當年那幾個頭目的犯罪資料。
自那時起沈梔清就決定整容進入LB,她一定要努力地往上爬,得到接觸那個神秘高層的機會。
潛入毒窩的七年來,沈梔清一直獨自一人,哪怕後來她改變身份進入LB,她也不敢與身邊的人有過多的接觸。
她對所有人都十分冷淡。
她不敢談男朋友,與異性的交往僅僅停留在任務交接、吃飯應酬上。
她也沒有什麼交心的同性朋友,就連與她關係最好的宋瑩,也隻是停留在能夠一起吃飯逛街的同事層麵。
她不敢與任何人有任何深入的接觸,她知道一旦這樣,很可能把無辜的人拉入深淵。
她的目的很簡單,她隻想要拿到資料,不再擔驚受怕地和家人團聚。
她明明都要看見勝利的曙光了,可怎麼偏偏在半路殺出了個祁珩來。
真倒黴啊……
“都堅持這麼久了,再堅持一下吧。拿到資料,就能回家了。”
沈梔清擦幹臉上的淚水,再次把手機關機,放回到羽絨服的口袋裏。
她打著手電筒,站到衣帽間的鏡子前,燈光照在那張陌生的臉上,顯得有些滲人。
沈梔清的手指慢慢撫摸上自己的臉龐,為了不被發現原本的身份,她專程去國外找到最好的整容機構,她現在的這張臉,跟她原本的模樣找不出半分相像。
“真是漂亮啊,讓祁珩動容的,難道是這張臉嗎?”
沈梔清對著鏡子喃喃自語,她的腦海裏全是那天祁珩喝醉酒後看她的樣子,他好像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其實不止那一次,每一次祁珩對她莫名其妙的動容,都讓她感到奇怪。
她不相信祁珩會對她產生什麼感情。
在她與祁珩相識之初,祁珩就如同瘋了一樣想要把她往死裏整。
但後來他怎麼就突然改變主意了?是因為她終於肯向他低頭了,還是……
“難道真就歪打正著,整成他喜歡的白月光有幾分相似的模樣了?但他的白月光去哪裏了呢?”
想到錢賀煜曾對祁珩說“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找不到”這句話。
“找不到……不會逃跑了吧?”
沈梔清隨意地躺在衣帽間冰冷的地板上,發了瘋一般地大笑起來。
“也是,他那種人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留在他身邊呢?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找不到……哈哈哈哈……”
沈梔清的手腳肆意張開,仰頭望著漆黑的天花板,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臉上的笑意漸無:
“祁珩啊祁珩,你可真是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