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婉的身體僵了片刻，隨即那緊繃的肩線似乎塌陷了一點。

顧雲澤的胳膊隻是虛虛地環著，沒有用力，卻像一道堤壩，暫時隔絕了外界的風雨飄搖。

他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過來，隻是身上的氣味不太好聞，酒味夾雜了奶粉味。

不過她現在也不在意，自己也是不修邊幅的樣子，溫婉的臉頰無意識地貼近他胸前的衣料，布料下，她能感覺到他略微加快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怎麼就到這一步了呢？溫婉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

她靠著他，目光依舊落在不遠處的嬰兒床上，團團睡得正香，小嘴還砸吧了一下。

就因為他拿了那個該死的影帝，她得了那個什麼金牌編輯的虛名？聽著風光，實際上卻像是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爬的太高了，惹了某些人的眼，別人稍微動點手腳，設個套，他們就結結實實地栽了進去。

他們倆，一個是埋頭演戲的，一個是專心做內容的，哪裏有什麼通天的背景？所謂牆倒眾人推，大概就是他們現在這副狼狽模樣了。那些平日裏稱兄道弟、姐姐妹妹叫得親熱的人，如今跑得比誰都快，甚至還有不少在暗地裏悄悄踹上一腳。

真是......溫婉閉了閉眼，嘲諷地彎了下嘴角，這世道。

不過這些天的陰鬱、憋悶、還有那種滅頂的絕望感，仿佛都在剛才給女兒喂奶的那一陣忙亂中被衝淡了些許。

那個小小的、溫熱的生命，她滿足的咕咚聲，她柔軟的臉蛋，都像是一劑強心針，注入了她幾乎枯竭的心房。

至少現在，她還有愛人，她還有孩子，一切就還沒有糟糕到底。身後這個人，雖然也被現實揍得鼻青臉腫，但好像沒有完全被打趴下。她能感覺到他胸腔裏那顆心臟，還在有力地跳動著。

也許，還沒到最糟的時候。她想。至少，團團還在好好睡覺，他們倆還擁抱在一起。

顧雲澤似乎察覺到她的放鬆，手臂微微收緊了一些，下巴輕輕擱在了她的發頂。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些小心翼翼。

“婉婉......”他低聲喚她，聲音有些沙啞，帶著連日未曾好好休息的疲憊。

溫婉淡淡地嗯了一聲。

她抬手，輕輕覆蓋在顧雲澤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上，沒用力，隻是一個簡單的觸碰。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淺淺的呼吸聲交織著。廚房的狼藉和茶幾旁散亂的酒瓶還在提醒著現實的困窘，但這一刻相擁的溫度，卻又生出一點不合時宜的暖意來。

“婉婉......”顧雲澤又輕喚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壓抑後的疲憊，“之前......是我不對。”

溫婉沒吭聲，隻是眼睫顫了顫。

顧雲澤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手臂微微收緊了一些，將她更穩地納入懷中。“是我太軟弱了，隻知道逃避。”他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很輕，“被人算計，弄得一身黑料，我就覺得天塌了，好像除了這個圈子，我就活不下去一樣。”

他低頭，看著懷裏妻子的發頂，“可剛才看著團團吃奶，看著你......我才想明白，天沒塌。就算塌了，我也得先給你們撐著。”

“那些手段，那些臟水，我不怕了。他能算計我，我就能找到證據把他揪出來。以前我還顧忌著，想著撕破臉不好看，以後還要在這個圈子裏混......”他的聲音逐漸清晰，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味道，“現在我不在乎了。大不了就不幹了。”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然後語氣變得異常鄭重：“我還有你，還有團團。隻要你們好好的，就算不做明星，我去搬磚、去送外賣，總能養活你們。”

他輕輕放開溫婉，讓她轉過身麵對自己，雙手扶著她的肩膀，直視著她的眼睛：“就是要委屈你了，婉婉。可能......以後要跟著我過苦日子了。”

溫婉看著他，看著他眼底重新燃起的某些東西，那不再是空洞和絕望，而是某種決心。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有些哽咽。

苦日子？溫婉鼻尖一酸，差點落下淚來。怎麼會是苦日子呢？現在這種隻是在網上被全網黑的場麵，比起他們剛從校園裏出來那會兒，簡直算不得什麼了，那時候，是真的窮的差點吃不上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