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與人談生意,約在酒樓雅間,她還特地戴了帷帽,可菜還未上齊,定遠伯爵府的周誌偉便一腳踹開門,說是來捉奸。
這周誌偉是林永珺姐姐林永瑛的兒子,京城有名紈絝。
他上來就要拉扯沈棠,滿嘴汙穢不堪入耳。
沈棠往後躲,退到臨街圍欄旁,再無退路。
“呦——裝什麼清高啊,都被小侯爺退婚了還擺什麼架子?!”
“陪一個也是陪,不如加我一個。”
“來來來,陪哥哥我好好玩玩兒......”
客商早嚇得跑了出去,碧痕被周誌偉的小廝抱住調戲,沈棠拔下發簪正準備與周誌偉拚個魚死網破,聽見動靜的宋三娘衝進來,用盡全力嘶吼著撞向周誌偉,大罵他是個畜生。
周誌偉抬腳對準宋三娘猛地一踹,宋三娘身子失控向後仰倒,沈棠撲身去拽,手擦過她衣角,眼睜睜看著她失足從圍欄墜了下去。
宋三娘仰麵倒在街上,一雙眼圓睜著,血不斷從她腦後滲出來,如同一朵刺目的紅花。
“乳娘——”
這位從沈棠降生就愛她護她,對她的疼愛不亞於親娘,十五年來始終陪伴在她身側的人就這麼離開了。
而殺人凶手周誌偉竟大搖大擺離開,去逛了青樓!
若非喬馨月跪求皇帝一夜,判了周誌偉流放,沈棠就算在京兆府門外把登聞鼓敲爛也不會有人替她主持公道。
宋三娘的死隻能不了了之。
世道不公,天道不公。
作惡者竟覺無辜?!
沈棠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起,憤怒令她不受控地哆嗦。
她盯著池長青,看著看著忽然笑出聲。
池長青其實與沈顏蓉很般配,他倆才是天生一對。
池長青逆著光,看不真切沈棠表情,但他能聽見笑聲,聽出笑聲中滿含著譏諷和鄙夷,還有二人間無法跨越的距離。
他知道從退婚那刻起,他與她便再也回不去了,縱然如何補救,破了的鏡子終究無法再複原。
如今能做的便是盡量補償她。
他聽碧痕說了緣由,清楚沈正身從來不要到錢不會罷休。
池長青掏出錢袋,拽下玉佩,塞到沈棠手裏,“你先拿著,餘下的我去想法子。”
想法子?!
是去找尚健在的郡主繼母借還是變賣了侯府物件湊?!
“郎君這兩年在外讀書的花銷怕還是侯府湊出來的吧?”
沈棠反塞回去,冷冷瞧他,“我與郎君已是陌路,今日的情我記下了,但之後我的一切還請郎君莫要插手。”
她的計劃他最好不要插手,否則,便連他一起算上。
說完便轉身離去,拉上早就侯在一旁的碧痕離開。
“往後便是我要被問斬了,也莫要求他。”
沈棠又去了趟沈府,要沈正身把月例降到十貫。
“不然我就把這本賬冊交到鹽鐵司去。”
沈棠打開賬冊,一頁一頁翻給沈正身看,那上麵密密麻麻記載著林輝每次去舒香齋勒索的數額,一筆筆都十分清楚。
鹽鐵司統管稅收,舒香齋有沒有漏繳稅銀一查便知。
如今喬馨月當上貴妃,沈棠背後有人撐腰,若是她拚著去告上一狀,自己豈不是雞飛蛋打。
再說,十貫也不少了,他月俸也不過三貫而已。
五天後夜裏,沈棠拉著滿滿一馬車行李回到沈府。
她一指車上那個巨大木箱,“父親,您要的都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