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握緊了手機,指尖泛白。
“小丹,你現在在哪?”
“醫院啊,念念怎麼了?”盧丹聽出喬念情緒的不對,慌忙問道。
“我去找你。”
手機掛斷,掛擋抬刹車,一腳油後車子衝了出去。
十來分鐘後,喬念來到了醫院樓下的餐廳,盧丹正在那裏等她。
一身白大褂的盧丹,倒是顯出些英姿颯爽來。鼻梁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鏡片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遮住了她又大又圓的杏眼。
轉眸時,瞥見喬念立於門口的身影,她原本緊抿的唇角微不可察地鬆動半分。
“念子,這裏!”
喬念本想控製好情緒,可當她看到盧丹的時候,還是爆發了。
喬念吸了吸鼻子,最後用鼻音很重的聲音說道:
“丹丹,我要把孩子打掉。”
“什麼?”盧丹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念子,你別逗姐姐,姐姐不禁逗的。”
“這事能開玩笑嗎?”
喬念咬著牙將眼淚再次吞進去,倒流的眼淚淌過嗓子時,帶著微微的鹹味。
“為什麼?”盧丹伸出手來,輕輕的覆在喬念的手背上,那隻手冷得讓人心悸。
喬念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告訴給盧丹,她們倆別看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比那些有血緣關係的姐妹還要親。
兩個人是從穿開襠褲就開始的在一起了,人家是手帕交,她們倆是奶瓶交。
“這不是耍流氓嗎?不對,流氓都沒有他這樣敢玩的。禽 獸不如的畜生。”
盧丹憤然起身,餐椅摩擦地麵時發出一道尖銳的聲音。
“你幹啥去?”喬念就知道她得知這件事後,會是這樣的表現。
“我去給他閹割了,他要那東西沒用。”盧丹真是被那渣男氣得身子都在顫抖。
“坐下。”最後喬念嚴厲的一句話,將她喝止住了。
盧丹不得不聽她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若是現在就能收拾他,我還和你在這裏廢話什麼?”喬念等她稍微平靜後,又繼續說,“逞一時之快,犯不上把自己也搭進去。”
“那你說怎麼辦?”盧丹的火氣還沒消。
“我要讓他更痛苦,睜著眼看著想要的東西從他麵前消失,讓他嘗遍我受過的滋味。”
潔淨的玻璃上,印出了喬念的影子,那張蒼白的臉上一雙幽靜的眼眸裏,此時卻泛著與她溫婉的外表不一致的森冷目光。
盧丹猛地向前傾身,白大褂的紐扣在桌沿磕出輕響,語速快得帶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還有三天,就是我養父的生日,回去探探他們的口風,之後我們再聯係。”喬念指尖摩挲著手機邊緣,眼尾泛紅,“以前他們待我那樣好,難道全是假的?”
盧丹攥緊咖啡杯,鏡片後麵的杏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喬念。“好,我聽你的!”
-
喬念剛到家,陸景川就已經回來了。
“念念,你這是去哪了?”他快步迎上來,指尖即將觸到她袖口的瞬間,喬念側身將背包放到了玄關櫃上。
手腕輕轉便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卻讓陸景川懸在半空的手頓了頓,指節無意識地蜷縮起來,燈光在他微蹙的眉骨上投下淺淡的陰影。
“去找我姐聊天去了。” 喬念垂下眼瞼,脫下外套。故意將 “姐” 字咬得格外清晰。她用餘光描摹著男人等著看那雙深潭似的眸子裏泛起漣漪,哪怕隻有一絲微瀾。
可惜這男人藏得很深,那雙深眸中,毫無波瀾。
“玩得開心嗎?”他將喬念的外套接過來,再自然不過地問道。
“她家的海邊別墅很漂亮,比我們這兒氣派多了。” 她狀似無意地摩挲著腕上的細鐲,翡翠在燈光下流轉著冷光,“說是新裝修的,連露台躺椅都是意大利定製款。” 尾音拖得極輕,像是無意識地嘮家常。
“是嗎?我還沒去過呢。”陸景川正解著領帶的手頓了頓,隨即又恢複如常地將她攬向餐廳,“改天你帶我去參觀下。”
喬念什麼都沒說,那個房子不是他給買的嗎?估計兩人都在那裏渡過了好幾個春宵了,還能再這裏裝?
想到這裏,喬念胃裏翻湧的酸水撞得喉嚨發疼。玄關鏡裏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他半蹲身子替她脫鞋,而她攥緊的拳頭正掐進掌心。
“念念,你都有20周了,胃口還不舒服嗎?”陸景川的手掌貼上她後背時帶著明顯的緊張,指腹按在她肩胛骨下方輕輕打圈。
他每個動作都是無微不至,喬念知道那不是對她出於關心,是對她腹中的孩子。
“明天,我帶你去看看醫生吧。”他關切的建議。
“不用,我上回檢查的時候,醫生說很健康,不會有事的。”
喬念毫不在意的回答一句。可陸景川已經拿起手機將電話打給了醫生,已經開始和對方預約了時間。
喬念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即便都是她平日裏最愛吃的菜,但和陸景川一起享用,還是讓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吃飯吧。”陸景川剛剛將手機放下,拉著喬念坐下。
坐在餐桌旁的喬念,遲遲未動筷。
“怎麼了,都是你平日最愛吃的。”說著陸景川給她夾了菜,放在了她的碗裏。
她嫌棄的看著那碗飯,看來這米飯也要浪費了。
“沒胃口不想吃。”她推開碗時銀質筷子碰到盤沿,叮的一聲在寂靜餐廳裏格外刺耳。
“乖,不要任性,不吃會餓到我們孩子的。”說著他端起喬念麵前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口飯菜,要喂她入口。
喬念觸電般地躲開,動作猶豫半點,都是對她忍耐的挑戰。
“我說過,吃不下。你讓吳嫂熬點粥吧,給我端上樓。”
喬念幾乎是逃著離開的,若在和他多待一會兒,她怕自己會穿幫,演不下去了。
真是不知道陸景川對她一點愛都沒有,怎麼能演得那麼深情。
躲進臥室反鎖房門的瞬間,她靠在門板上幹嘔起來。終於好多了。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讓她麻煩的是,接下來要睡覺時該什麼辦?
敲門聲響起時,她正用冷水拍臉。陸景川端著描金餐盤站在門口,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
“怎麼是你端上來了?”喬念壓住心中的煩悶。
“我不放心你,要看著你好好的吃飯。”
他的溫柔真的會讓人產生錯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和不愛沾邊,怎麼又能和演戲掛上鉤?
可事實往往是最難以讓人接受的。
喬念故意忽視他的存在,安安靜靜的吃起飯,隻為了能讓他盡快離開。
她偶然抬頭,正好對上陸景川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也望向自己。盯著那雙眸子,看了又看,什麼都看不出來。
她還是放棄了,功力不深,鬥不過他們千年的妖精。
轉而將陶瓷勺子斜擱在碗沿,釉麵碰撞的輕響如裂冰般滲進耳膜,掩蓋住她那緊繃的神情。
“這樣才乖。”他起身,又要過來抱她,好似要給她一絲鼓勵與安慰。
喬念來不及躲,她又不能那麼生硬的將其推開,現在得穩住陸景川搜集證據。
可她不想在這時和他發生肢體上的接觸,沒想到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