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喪鐘,在房間裏回蕩。
林楚曦機械地重複著動作,額頭的皮肉綻開,溫熱的血混著冰冷的淚,糊住了她的視線,讓她眼前一片模糊。
劇烈的眩暈感陣陣襲來,每一次抬頭都無比艱難,支撐她的隻剩下兒子揪心的哭聲。
第一百下磕頭後,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起手機,嘴唇被咬破,聲音顫抖而堅韌:“一百個頭......我磕完了......霍池宴......”
“哎呀,真不好意思霍太太。”
柳惜惜的聲音壓垮了林楚曦最後一根稻草,“霍總他還是不想回去。”
啪嗒——電話被無情掛斷!
林楚曦血紅的瞳孔驟然緊縮,耳邊隻剩下霍雲睿徹底崩潰的哭喊:“爸爸!爸爸!嗚嗚嗚......我要爸爸!”
“霍池宴......你不能這樣......你不能......”
她喃喃自語,血水和淚水在臉上蜿蜒流淌,手上不死心地再次撥號,回應的卻隻有冰冷的忙音。
林楚曦的最後一絲力氣瞬間被抽空。
她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板上。
在完全失去意識前,她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裹著。
耳邊縈繞著男人嗓音:“林楚曦......乖乖離開,別逼著我......對你更狠......”
聲音低沉磁性,像極了十二年前的霍池宴。
但沒多久,她被拽入一場噩夢。
夢裏,兒子尖銳的哭喊如同荊棘纏繞:“我不要媽媽!我隻要爸爸!”
霍池宴冰冷的命令反複回響:“林楚曦,離婚!”
她的心一片片被撕成粉末,再度從昏迷中掙紮醒來,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林楚曦顧不上去想是誰替她包紮的,甚至感覺不到痛,隻憑著本能用手扶住牆壁,踉蹌著一步一挪地來到兒童房。
剛到門口,霍池宴低沉熟悉的聲音便從門縫裏傳了出來:“睿睿,打雷不可怕,要勇敢點,知道嗎?”
聽到他聲音的刹那,林楚曦的血液重新開始流動。
他終究還是回來了,一絲微弱到近乎可憐的光亮在她死寂的心底閃過,然而下一秒——
“爸爸,”霍雲睿嘶啞的聲音帶著幾分殘忍,“求求你,把林楚曦趕出我們的家,好不好?”
每一個字都刺穿了她剛剛才喘過氣來的咽喉,扼殺了她所有試圖發出的音節。
過去的付出、隱忍和堅持在這一刻轟然墜入了絕望的深淵。
林楚曦僵立在門外,嘴角無法控製地劇烈抽搐,最終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弧度。
她的兒子在最無助的時候,依然毅然決然地拒絕了她的關心。
她拚盡性命保下、十月懷胎生下的親骨肉終究讓她看不到一絲希望的光芒,將她推入了永恒的黑暗。
是她錯了......
她就不應該貪求這些從來就不屬於她的東西。
霍池宴,她不該要。
睿睿的撫養權,她也不該要。
就讓這令人窒息的一切,全都拋在身後吧......
林楚曦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僵硬地轉身離開,留在兒童房外的隻剩一縷冰冷空氣,和她那顆徹底死去的心。
霍池宴推開林楚曦房間的門時,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她背對著門,坐在床沿,身影破敗得像一張褶皺舊紙。
在她的腳下,一個半舊的行李箱敞開著,裏麵隻寥寥幾件衣物,也是她在這偌大別墅裏僅剩的少得可憐的東西。
“七點半了,你沒有把早點做好,怎麼?霍太太這個位置,不打算要了?”
林楚曦聽到霍池宴這番言語引導。
他這是又在暗暗勸導她離婚。
她緩緩轉過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是冷漠,而是一種徹底耗盡了心血後的空洞。
“霍池宴,你去請個保姆吧。”
林楚曦說話間合上了行李箱,拉起杆子拖著箱子徑直走向門口。
與門口那堵高大身影擦肩而過的瞬間,一隻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請什麼保姆,你不就是麼?齋禮記糕點,提純羊奶,誰能比你更擅長?林保姆?”
霍池宴這番話,說得林楚曦嘴角僵硬。
因為霍池宴喜歡齋禮記的糕點,她花了三個月時間一遍遍在廚房裏摸索,燙傷了無數次手指才做出他喜歡的味道。
因為霍雲睿隻喝得慣精純提煉、沒有一絲膻味的羊奶,她便一頭紮進繁雜的提煉技術裏,隻為每天早上給睿睿提煉一杯他最愛的羊奶。
可如今,看著曾經傾注的全部心血與期盼都墜入永無回響的無底洞,林楚曦的心徹底空了。
還剩三天時間她的大腦就會被植入芯片。
本想好好告別,可現在,她就連這最後三天也不願再待在這座沉重的牢籠裏。
她拿出一份說明書:“這裏麵寫了齋禮記糕點和提煉羊奶的製作過程,等新保姆上任,你交給她即可。”
霍池宴接過那份說明書,冷漠一笑。
“林楚曦,我不需要你,睿睿也不需要你,你在這個家除了當保姆以外一無是處,既然不想做保姆,就離婚!”
“好,離婚!”
林楚曦突然的回應讓霍池宴眸光一頓。
很快又恢複了淡漠和逼迫:“我不會再輕易相信你的一麵之詞,你親自去跟爺爺說清楚。”
林楚曦心知爺爺遲早也接受這個事實,這次她也不會再退縮了:“我下午就會去見老爺子。”
“離婚後,睿睿撫養權歸我,你跟睿睿徹底斷絕母子關係,不許有任何往來!”
霍池宴說完,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似是在等著她的妥協和求饒。
林楚曦臉上果然閃過一抹難以抑製的悲傷。
耳邊反複響起霍雲睿在房間裏說過的話,
多虧了他們父子這麼絕情。
她終於也能無所顧忌地離開他們!
林楚曦神態恢複平靜,低聲道:“霍池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過去的努力是多麼的徒勞無功。過去這些年,算我自取其辱。”
“離婚協議你讓律師起草,明天我們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
“如你的願,我淨身出戶,與睿睿斷絕母子關係,這輩子與你霍池宴,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