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的，顧先生。”

醫生當即拿起器械，麵無表情地朝僵立在門口的林語走來。

“林小姐，請配合一下。”

林語沒有動。

她的目光越過王主任的肩膀，死死釘在顧景琛的側臉上。

而他正微微低頭，溫聲安撫著懷裏的林茜。

嗬。

原來在他心裏，她連人都算不上，隻是一份可以隨時取用的“儲備”——

為林茜準備的，活的“儲備”。

“行啊，抽血可以，但是——”

林語麵無表情，“得付錢。”

顧景琛不耐煩地抬頭，“你要多少？”

“一千萬。”

顧景琛眼裏當即閃過一抹鄙夷和厭惡。

他看了一眼懷中虛弱的林茜，最終答應下來：“好，我給你一千萬。”

林茜被帶到隔壁抽血。

不知過了多久，血袋終於滿了。

一張支票落在她手臂旁邊。

“拿著。”

顧景琛的聲音依舊冷漠，帶著施舍般的倨傲。

“這是補償，以後離茜茜遠點，再發生今天這種事，我絕不饒你。”

林語扯了扯嘴角。

沒有一絲猶豫，她收起那張支票。

“多謝顧總。”

她的聲音沙啞，接著輕笑了一下。

“放心，以後我一定離你們遠遠的。”

說完，將支票隨手塞進沾著血汙的外套口袋，便起身離開。

她徑直往外走去，一步一步，單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醫院走廊盡頭。

顧景琛盯著那消失在門外的身影，握著支票簿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心裏竟莫名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陌生的滋味。

他皺緊眉頭，強行壓下這股異樣。

轉身，臉上重新覆上溫柔，走向他真正的珍寶。

林語回到林家時已是深夜。

濃重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腰側的傷口和手臂的針眼都在隱隱作痛。

可一推開門，卻看見林茜站在客廳中央，對著巨大的落地鏡試戴著各式各樣的珠寶。

林父林母則坐在一旁的歐式沙發上，臉上堆滿了寵溺的笑容。

“哎喲，我們茜茜就是天生的富貴相，戴什麼都好看！”林母絲毫不吝誇讚。

“景琛這孩子就是有心，這些珠寶一看就價值不菲。”林父則端著茶杯，語氣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茜茜啊，以後做了顧太太，更要端莊得體，給顧家長臉。”

“知道啦，爸媽。”林茜嬌笑著轉身，“景琛說了，這隻是訂婚禮的一部分呢，婚禮上還有更好的......”

她的話音在看到門口的林語時，戛然而止。

“姐姐，你怎麼才回來啊？”她故意揚起手上的珠寶，仿佛刻意的炫耀。

林父林母也立刻看了過來。

臉上的笑容卻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慣常的威嚴和不滿。

“你還知道回來？”

林父放下茶杯，訓斥道：“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一個女孩子家，深更半夜在外麵遊蕩，成何體統？一點規矩都沒有！”

林母立刻幫腔：“就是！一點女德都不講！我們林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你要是有茜茜一半懂事......”

林語懶得爭辯，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

“知道了。”

接著又頓了頓，目光直接看向林父，“錢，什麼時候打到我賬上？”

林父一愣，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

當下臉色一沉：“急什麼？該給你的自然會給你！沒看到家裏有客人嗎？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眼神看向正在陽台外打電話的顧景琛。

林茜像是抓住了機會，立刻扭著腰肢走過來，抬起手撫摸無名指上的寶石戒指。

“姐姐，你看，這是景琛今天剛送我的鴿子蛋，好看嗎？他說特別襯我的膚色呢。”

“你工作那麼辛苦，要不要我讓景琛也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吧？也省得你一天到晚惦記景琛嘛。不過，旁人可買不起這麼大的......”

她話裏話外的優越感和施舍意味幾乎要溢出來。

林語卻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隻是重複道：“我的錢，什麼時候到賬？”

“什麼錢？”一個低沉冷冽的男聲，突兀地從客廳連接的陽台陰影處傳來。

顧景琛高大的身影從陽台的玻璃門後轉出。

林母連忙堆起笑容，搶先一步解釋：

“哎呀，景琛，你談完事情啦？沒什麼沒什麼，就是小語這孩子，這不是剛工作不久嘛，開銷大，手頭緊，問家裏要點生活費，應應急！都是小事，小事！”

她一邊說，一邊拚命給林語使眼色，暗示她別亂說話。

林父也趕忙附和：“對，一點生活費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可林父一說完，林語明顯感覺到顧景琛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更加厭惡了。

“嗬。”他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你還真是貪得無厭。”

明明他才給了她一千萬，她卻還要向林父林母要錢。

不是貪得無厭是什麼？

林語一滯，緊接著猛地抬起頭。

那雙死水般的眼睛裏，終於迸射出銳利如刀的光芒，直直迎上顧景琛的視線。

“關你屁事！又沒跟你要。”

擲地有聲！

客廳裏瞬間死寂一片。

林父林母驚愕地張大了嘴，林茜更是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林語。

顧景琛的臉色瞬時陰沉下來。

林語卻不再看任何人。

她轉身，瀟灑地丟下一句：“快點給我打錢，我可沒耐心等你們那麼久。”

說完，她徑直走向樓梯口那間屬於她的“臨時臥房”——

這是林父林母之前怕顧景琛起疑，臨時給她騰出的一間雜物間，巴掌大點的地兒堆滿了雜物，滿是黴味兒。

“砰！”房門被她用力關上，反鎖。

隔絕了外麵那令人作嘔的一切。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林語才允許自己劇烈地喘.息起來。

手臂上的針眼和腰側的傷口一起抽痛著。

她環顧這間簡陋的房間，目光落在角落裏那個半舊的行李箱上。

無法再忍受下去，她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她的東西不多，很快就全塞進了行李箱。

她正準備走，手剛搭上冰涼的門把手，門外卻傳來曖昧聲響——

“嗯…景琛…別在這裏…”

林茜難耐又嬌嗲的嗓音從門縫傳進來。

“怕什麼？”顧景琛低沉沙啞的聲音緊隨其後，語氣滿不在乎，“她聽見又怎樣？”

林語頓時渾身一僵。

“可是…姐姐她就在裏麵......”林茜小聲說。

“嗬，”顧景琛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那笑聲裏充滿了輕蔑，“當她不存在，專心點......”

一股強烈的反胃感直衝林語喉嚨！

忍無可忍！

她後退幾步，然後一腳踹在了門上。

“啊——！”門外傳來林茜一聲短促的、充滿驚嚇的尖叫。

緊接著，是顧景琛暴怒的低吼：“林語！你有病是不是？”

林語猛地打開門，冷冷地望著外麵的兩人。

顧景琛一愣，因為他從未在林語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

林語懶得與他們多廢話，拖起行李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顧景琛一急，竟脫口而出。

林語卻是理也未理，徑直離開了林家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