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叮囑完就出門了,他要去十字路口替我做斷陰法事。
我的生日是我媽的忌日,我給她的牌位上了敬香,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我不希望她在外麵遊蕩,也盼望著我能變的正常。
我走到床上平靜的躺著,心裏隻想順順利利的度過今晚。
隻可惜事與願違,我剛躺下,我家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麵撞開了。
一個中年男人火急火燎的衝進了我的房間。
來的人是我爸的親弟弟,理論上我得叫他二叔,可他們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想認。
看清來的是誰,我在床上坐起來的身子,又重新躺了下去,並且我還側了個身子不去看他。
二叔喘了幾口粗氣,似乎有些著急,接著就聽到他說:
“三良,你爸和人家賭錢出老千,他被打的隻剩一口氣了,臨死前他想最後見你一麵!”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冷笑,心想真是活該,死性不改!
隨即我脫口而出:“我沒爸,你別來煩我!”
說完我扯住被子,直接把自己蒙了起來。
“你這叫什麼話,你爸是對不起你媽,可沒有他哪來的你?他都是要死的人了,想最後見你一麵,你都不肯?”
二叔有些惱怒,故意把音量提高了不少。
見我不為所動,他直接一把掀開了我的被子。
“人我已經帶來了,就在門外,今天你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
二叔說完就伸手出來拉我,我極度厭煩的把他的手扒到一邊,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怒視著他。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沒爸,你說的人死不死和我沒有關係,請你,立刻!給我出去!”
二叔被我的氣勢震驚到了,但很快他就緩了過來,他凶巴巴的看著我的眼睛。
“行,你可以不孝,但我哥臨死前的願望我得幫他實現,你不肯見他是吧?那我讓他進來見你!”
說完,二叔就拿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說的什麼我聽不清。
隻聽到二叔說了一句:“什麼!人已經走了?”
安靜了兩秒,接著又聽到他說:“那就把人給我抬進來,死了,我哥的遺願也要完成!”
掛斷電話二叔就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三良,你夠狠!你爸死了,這下你滿意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很快,外麵的人就把我爸抬了進來。
這時候我才看到,他與其說是被人打的,倒不如說是被刀砍的。
我爸身上渾身是血,光肉眼可見就有七八道傷口,看著就很觸目驚心。
他被人抬進屋的時候一動不動,明顯是已經沒氣了。
這個時候,我已經記不起外公叮囑的那三條禁忌了,什麼不能見血,什麼不能看見死人屍體,統統都忘的一幹二淨。
我盯著屍體,有些愣神。
見我沒有反應,二叔用手指著我的鼻子,“人都沒氣了,你都不願意開口叫爸,你還是個人嗎?”
聽到這話我就想笑,這些年來他管過我的死活嗎,先害我媽,現在又來害我,這種人他配當我爸?
“嗬,他不配進我媽的娘家,抬著他,現在就滾!”我冷哼了一聲用手指著門外。
二叔沒想到我會這麼冷漠,他咬牙切齒的緊盯著我。
“行,你爸你不認是吧,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認!今天我還就把屍體放這兒了,我就看看你這個不孝子,到底給不給你老子收屍!”
二叔說完就招呼著他帶來的人,把我爸的屍體直接放到了地上,隨後他就滿臉怒氣頭也不回的走了。
二叔他們一走,我盯著地上的屍體,這些年的怨恨一下子就湧上了心頭。
我怒氣衝衝的走過去揪住我爸的衣服,打算把他先弄到院子外邊。
我這麼做,並不是要給我爸收屍,隻是純粹的不想在這個家裏,看到他的出現。
哪怕是屍體,我也無法接受!
可就在我彎腰去揪他衣服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看到,大門外邊竟然站著一個女人!
她靠著門框左邊隻露出半張臉,眼神幽怨的注視著,屋裏的一舉一動。
“媽,真的......是你嗎?”我猛的抬起頭,有些語噎地向門外看去。
聽到我的聲音,那半張人臉迅速縮了回去,瞬間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我總覺得,那個人就是我媽,拔腿就衝了出去,可大門外邊空蕩蕩的,哪兒還有什麼人影!
倒是外公由遠到近,搖搖晃晃的朝我走了過來。
外公的臉色蒼白,嘴角還帶著血跡,一見麵他就扇了我一個耳光!
“我叮囑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聽?三條禁忌你犯了那條?”
外公責問我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他生氣了,很明顯是我今晚斷陰失敗了!
看到外公生氣的樣子,我不敢隱瞞,隻能把我二叔他們抬屍入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就連我好像看到了我媽的事情,我也如實講述。
聽到我爸的屍體還在屋子裏麵,外公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恨我爸,比我更恨,外公說過如果不是還要把我養大,他一定要把我爸千刀萬剮!
可生氣歸生氣,屍體就躺在屋子裏邊總不能不管,我試探著詢問外公,我爸屍體要怎麼處理?
但外公的回答我卻有些意外,他不讓我動,也不準去看。
外公說橫死不入門,我爸是在外麵咽的氣,橫屍進門千斤之怨,這活得讓背屍人來幹!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外公從外麵回來以後,給人的感覺像是蒼老了十歲,整個人都萎靡了不少。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我犯了三條禁忌,導致斷陰失敗,外公做斷陰法事的時候遭了反噬,整整折了十年陽壽,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進門以後,外公先是給背屍人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就心平氣和的問了我一個問題。
外公問我,願不願意接下他的衣缽,替死人縫屍!
外公解釋說他今晚想明白了,斷陰失敗要是他那天突然沒了,就我的身份和那種唯唯諾諾的性格,要是不學一門手藝,以後怕是想找個老婆都難。
可縫屍人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分離的頭顱,滴淋的血水,輕輕一拉就會脫落的毛發,還有滲透進肉裏,洗都洗不掉的屍臭,那些都是縫屍人必須經曆的東西!
就我...?
誰給我的那個勇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