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了一天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外公，下午的時候，我家裏來了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四十出頭中等身材，黝黑的臉上那雙眼睛囧囧有神，看著就有股子精明能幹的氣勢。

除此之外他還背著一個很大的竹簍，上麵籠著一塊黑布。

男人就是鎮上的背屍人胡友民！

我們這兒地處西南，在過去山高路險交通不便，一些橫死在外的人要想回家安葬，就隻能遠趕，近背。

遠趕就是趕屍，近背就是背屍。

胡友民就屬於後者。

他是來給我爸背屍的！

一進院子胡友民就扯著嗓門吼了一句：“陳叔，你可真行，大年初一就給我安排活幹！”

外公和胡友民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告訴他，這次請他來背屍是次要的，主要是希望他以後能帶著我幹撈陰門。

外公說他老了，經曆過給我媽縫屍以後，他一縫屍就會想起我媽，嚴重的時候頭暈眼花，就連拿針線的手都會控製不住的抖。

胡友民掐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我：“陳叔，我瞅這小子好像不太情願啊。”

“他不懂，覺得幹撈陰門沒出息，可斷陰沒成，他隻能幹這個。”

外公回答道。

胡友民點點頭，又對我說：“陳三良是吧，撈陰門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幹好了一樣能賺大錢。”

“這樣吧，我先把你爸弄走，明天就帶你去幹一次撈陰門，幹完你在決定要不要入行，今晚你先把縫屍的家夥事準備好。”

我“哦”了一聲。

胡友民交代完，就去處理我爸的屍體去了。

說實話，對於縫屍我的內心還是有些抵觸。

但是看著外公那蒼老虛弱的樣子，我又不忍心去忤逆他的想法。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先跟著胡友民，去幹一次撈陰門再說，到時候也好找個借口開溜。

胡友民和我約定好的時間是明天晚上，今天晚上他則是要把我爸的屍體背回我爸家。

胡友民背屍的細節我沒看見，外公不準我看，他一走外公就讓我拿一碗糯米，在房間裏麵到處撒。

這樣做是為了把我爸的鬼魂打出門外。

我撒完糯米，外公就讓我去他的房間，他在床底下拽出來一個皮匣子交給了我。

皮匣子裏麵裝的是縫屍要用的工具，什麼針線，剪刀，刻刀，香燭紙錢......大大小小的得有十好幾樣。

除此之外，外公還遞給我一個泛黃的手抄本。

手抄本的書皮上寫著《屍譜》二字。

外公說屍譜是他祖上傳下來的，隻不過原本在破四舊年代被毀了。

我現在拿的手抄本，是外公年輕的時候憑記憶寫下來的。

裏邊的內容不全，但他寫下來的東西都很實用。

我翻開手抄本看了兩眼，外公的字跡十分潦草，加上裏邊晦澀難懂的內容，我頓時覺得頭都大了。

夜裏我一直在看這本屍譜，一直到天亮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也沒記住多少東西。

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和西山已經連成一條線了，天一黑胡友民就準時出現在了我家裏。

撈陰門就這樣，多數都是晝伏夜出。

特別是縫屍，白天屬陽，夜裏屬陰，陰盛陽衰才有利於死者修身補魂。

縫屍，隻能在夜裏進行！

和我外公打了聲招呼，胡友民就迫不及待的讓我帶上家夥事，趕緊跟他走一趟。

胡友民說今晚是個大活，隔壁村有個貴婦，年前死在墳頭溝那邊的山溝子裏了。

那個貴婦死的有點邪門，心裏有怨，背回家就得縫屍消怨！

主家為了能讓貴婦早日入土為安，足足開了十萬塊的價碼！

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縫屍人，屍體就一直在山溝裏邊晾著。

這活附近撈陰門的人都在盯著，等他們找到其他會縫屍的，我們就趕不上趟了！

胡友民還說，等把這錢賺到手了，十萬塊，我和他一人一半！

聽胡友民把話說完，我的眼睛都明亮了不少，尤其是最後一句。

十萬塊！一人一半啊！

縫個屍還能賺這麼多錢？

我想都不敢想！

我背著皮匣子和胡友民出門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外公目送著我們出了大門。

胡友民是開車來的，一輛大金杯就停在我家門外，剛上車就能看到後座被拆了一排，胡友民籠著黑布的背屍簍就放在後麵。

而且車廂裏還彌漫著一股臭味，熏的我下意識就捏住了鼻子。

看到我的模樣胡友民笑了笑：“是屍臭，屍體背多了竹簍上難免沾了些死人的味道，車裏不透氣，等你適應了就好。”

胡友民給我開了點車窗，順手給我遞了根煙，他讓我用煙壓一壓屍臭的味道。

我不會抽煙，就沒伸手去接。

隨著車輛緩緩發動，我們向著山裏的墳頭溝方向開去。

墳頭溝是兩座山頭的之間夾縫，那兩座山頭是附近村子的祖墳地，因此夾縫得名墳頭溝。

一條狹窄的公路從溝裏穿山而過，其中有處很急很陡的灣道在墳頭溝上方，那地方每年都會出事死人。

我們這次要去的地點，就是那個彎道。

路上我向胡友民詢問那個貴婦的身份信息。

胡友民說死者叫王美霞，年前的時候，自己開車準備回娘家過年，沒想到車子路過墳頭溝的時候，連人帶車掉進山溝子裏了，幾十米高的山溝子，人當時就沒氣了。

我一聽就覺得，這充其量就是一場交通事故，幹嘛非得找背屍和縫屍的人去解決問題。

隨便找幾個人，不一樣能把屍體給弄出來了？

我搞不懂原因，好奇的詢問胡友民，“友民叔，王美霞家裏就沒想其他辦法，或者找幾個人先把屍體弄出來？”

胡友民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叼著煙說：“不是不找人，而是找了人也沒用。三良，你聽說過替死鬼嗎？”

我不知道他幹嘛突然提到鬼，但還是點點頭說：“聽過，據說橫死的人，因陽壽未盡或者含冤而死，魂魄就無法正常進入輪回，得找到替身代替自己受苦，才能得到解脫，這個替身就叫替死鬼。”

“並且，替身的死法必須和前者一樣，就連死亡地點都得在相同的地方。”

“可這跟王美霞有什麼關係？”我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胡友民把煙頭丟到車窗外邊，接著就說：“墳頭溝那個彎道，每年死人都是相同死法，相同地點，這個王美霞的死法，和以前那些死者一模一樣。”

“好多人都說，那個山溝子下邊，有怨魂在抓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