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的聲音不大,卻像帶著某種魔力,清晰地傳入了少女的耳中。
“姐姐。”
周晚晴下意識地回頭。
隻見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小男孩,此刻正抬著頭,看著自己,嘴角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想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嗎?”
張和這句輕飄飄的反問,像一根無形的線,瞬間纏住了周晚晴即將離去的腳步。
她猛地頓住,轉頭看向張合,眼中帶著幾分好奇和驚訝。
不過她爸,周立新,正拉著她的手腕,想把她帶離這個是非之地。
張合這個孩子太詭異了,根本就不像是個八歲孩子的樣子,周立新完全不想讓女兒和他有一點接觸。
可他越是想帶女兒走,周晚晴卻越不走。
周立新不由的用了幾分力氣,口中催促道:“快些走,一會兒書店都關門了!”
但此刻,周晚晴卻反手一掙,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我現在不走!先等會。”
周晚晴的好奇心,已經被這個謎一樣的小男孩徹底勾了起來。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一天之內,在股市裏賺到了五百多萬!
這件事,簡直比她看過的所有小說,都要離奇,都要精彩!
她今天非要弄個明白不可!
“爸,我就要在這聽!”她耍起了大小姐脾氣,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小板凳上,擺明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同時,她看向張合的目光更好奇了。
這麼小一個孩子,說話和大人一樣,看著就有意思。
拋開這孩子在股市上的事兒不說,光是他這個人,就足夠讓周晚晴感興趣了。
“你!”
周立新指著女兒,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縱橫官場、金融界這麼多年,再難纏的對手都收拾過,卻唯獨對自己這個女兒,束手無策。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敢用強的,這丫頭回去能跟他鬧上一個月。
“好!好!你留下!”
周立新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他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示意她安分點。
然後,他重新坐下,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他揮了揮手,讓下屬重新打開了攝像機。
詢問,繼續。
但這一次,周立新改變了策略。
既然在操作細節上找不到破綻,那就從根源上,從動機上,來瓦解這個孩子的心理防線!
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再次鎖定了張和。
“最後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要去冒這麼大的風險?”
“僅僅是為了錢嗎?”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
他想把這個孩子,釘在“貪婪”的恥辱柱上。
然而,這一次,張和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像個成年人一樣冷靜、沉穩,甚至有些冷漠的張和。
在聽到這個問題後,他那小小的身體,忽然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漫上了一層水汽。
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著轉,要掉不掉,倔強地懸著。
他低下頭,聲音裏帶上了與他年齡完全相符的,那種委屈到了極點的哽咽。
“是......為了錢......”
“因為......因為我奶奶病了......”
“嗚......”
他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醫生說,奶奶得了尿毒症......很嚴重......每天都要做好幾次透析......”
“醫院裏......等著錢做換腎手術......”
“醫生說,手術費、後續治療費,加起來......至少要三十萬......”
“他說......如果再湊不夠錢,奶奶......奶奶就沒救了......”
這番話,他說得斷斷續續,泣不成聲。
那不再是什麼金融天才,不再是什麼妖孽。
他隻是一個,即將失去親人,卻又無能為力的,可憐的孩子。
這番真情流露,遠比之前任何的邏輯辯駁,都更具衝擊力!
“哇!”
一旁的李素芳,早已是肝腸寸斷,她再也控製不住,抱著丈夫張之平,失聲痛哭起來。
整個屋子,瞬間被一種巨大的悲傷所籠罩。
張和一邊哭著,一邊抬起小手,抹了把眼淚。
他從自己那個破舊的帆布書包裏,翻了半天,最後掏出了一張紙。
那張紙,被他捏得皺巴巴的,邊角都已經磨損了。
他把那張紙,遞到了周立新的麵前。
那是一張醫院下發的,病危通知單!
上麵“尿毒症晚期”的診斷,和主治醫生龍飛鳳舞的簽名,以及那個鮮紅的印章,是那麼的刺眼!
周晚晴原本還帶著一絲玩味和好奇的表情,在看到那張病危通知單的瞬間,徹底凝固了。
她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同情,和不忍。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那個鐵麵無私的父親。
周立新沉默著,接過了那張薄薄的,卻又重若千鈞的通知單。
他的目光,落在了上麵的診斷結果和開具日期上。
日期,就是三天前。
他辦過無數經濟大案,見過各種各樣因為貪婪而扭曲的人性。
為了名,為了利,為了享受,鋌而走險,最後鋃鐺入獄的罪犯,他見得太多了。
可是,為了救自己親人的性命,而賭上一切,不惜觸犯法律的......
他還是第一次,親身麵對。
他那如同鋼鐵般堅硬的,“鐵麵判官”的立場,在這一刻,第一次,出現了那麼一絲細微的動搖。
法律是冰冷的,但人心,是熱的。
他也是一個父親,他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女兒遇到了這種情況,他會怎麼做。
就在他心神動搖的瞬間。
張和抬起了頭。
他用那雙噙著淚光,清澈見底的眼睛,直視著周立新。
沒有了之前的冷靜和從容,隻剩下屬於一個孩子最純粹的,最卑微的祈求。
他一字一句地,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那句足以擊潰任何鐵石心腸的話。
“周叔叔。”
“錢,可以全部罰沒。”
“我,也可以認錯,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我隻有一個請求......”
“求求您,能不能先從那些錢裏,從那些被凍結的錢裏,先取出三十萬。”
“讓我......讓我先救我奶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