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李翠花嗓子眼兒裏像塞了把沙子,手指頭抖得跟抽風似的指著伊莉娜,一個字兒都擠不利索了。
破案了!
全他娘的破案了!
難怪江安這小畜生腰杆子硬了,敢跟她叫板了,敢罵她了!
原來是在山裏撿了個騷毛子!
這金發碧眼的妖精,看著就不正經!
江安這小子,他娘的瘋了!
“好哇,江安!”李翠花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鐵皮,又尖又利,戳得人耳膜生疼。
“我說你怎麼敢跟老娘叫板,原來是搭上了這毛子娘們兒!”
“你江安長本事了,學會偷腥了是吧?”
“我們倆還沒掰扯清楚呢,你就敢把這騷狐狸往家裏領?你還要不要臉?”
她眼珠子瞪得血紅,手指頭哆嗦著,在江安和伊莉娜之間來回戳點,唾沫星子亂飛。
江安壓根沒理她這通瘋狗亂吠,幾步走到伊莉娜身邊,很自然地握住她冰涼的小手。
“冷不冷?”
他聲音不高,帶著點剛罵完人的沙啞,但對著伊莉娜,那點凶勁兒收得幹幹淨淨。
伊莉娜還懵著,被門外這陣仗嚇住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雙藍眼睛還帶著點剛出浴的水汽,怯生生地看向門口狀若瘋癲的李翠花。
她另一隻沒被江安拉著的手,還攥著半個沒啃完的玉米麵餅子,那是劉蓉剛塞給她墊肚子的。
李翠花那吃人似的眼神,看得她有點害怕,又有點莫名其妙。
她猶豫了一下,怯生生地把手裏那半個餅子往前遞了遞,聲音細細軟軟的,帶著點生硬的外國腔:
“姐姐…你吃嗎?”
那眼神,那動作,無辜得能掐出水兒!
轟!
這一聲姐姐,這一塊遞過來的餅子,像一桶滾油,當頭澆在李翠花燒得通紅的腦門上!
李翠花腦子裏那根叫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
“吃你娘的腿兒!”
一聲能掀翻房頂的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騷毛子,你個不要臉的騷毛子,裝什麼清純小白花?”
“你勾引我男人,下賤坯子!”
“我撕爛你這張狐狸精的臉,看你還怎麼勾人!”
李翠花眼珠子血紅,像個瘋子一樣撲上來,劈手就狠狠打向伊莉娜遞餅子的手!
啪!
那半個玉米餅子被李翠花一巴掌狠狠打飛出去,摔在泥地上,沾滿了灰土。
伊莉娜嚇得啊一聲,猛地縮回手,躲到江安身後,小臉煞白。
可李翠花卻不依不饒,那尖利的指甲帶著風聲,眼看就要撓到伊莉娜嫩白的臉頰!
“操!”江安一聲暴喝,反應快得像閃電!
他猛地將伊莉娜往自己身後一扯,同時另一隻手鐵鉗般精準地攥住了李翠花的手腕!
“嗷!”李翠花隻覺得手腕像是被生鐵箍住,劇痛鑽心,殺豬似的嚎叫起來。
“江安,你打我?你敢為了這騷狐狸打我?”
“你個沒良心的王八蛋,不要臉的東西!”
她疼得齜牙咧嘴,更是瘋了一樣破口大罵,另一隻手也胡亂抓撓起來。
“我們倆還沒掰扯清楚呢,你就找了個騷狐狸,還是個外國騷狐狸!你也不怕得病!”
“野豬肉呢?那野豬肉也有我一份,那是老天爺送來的彩禮錢,你休想獨吞!”
“休想拿我的肉去養這個騷毛子!”
“放開我,我打死她,我撕爛她那張勾引人的騷臉!”
李翠花又踢又打,唾沫星子噴了江安一臉,活脫脫一個發狂的潑婦!
院門外頭,早被驚動圍過來的村民們也炸了鍋。
“哎喲我的老天爺,翠花這是瘋魔了?”
“嘖嘖嘖,看看人家那洋閨女,再看看她…安子眼又不瞎…”
“該,讓她李家獅子大開口,這下好了,煮熟的鴨.子飛咯!”
江安聽著那些議論,再看看眼前這張因嫉妒和貪婪徹底扭曲的臉,隻覺得惡心透頂!
他猛地用力一搡!
李翠花哎喲一聲,像個破麻袋似的,踉踉蹌蹌往後猛退了好幾步。
下一秒,直接一屁股墩兒摔在了院門口的泥地上,沾了一屁股灰土!
“打你?老子不抽你,都是怕你臉上的粉臟了老子的手。”
“李翠花!”江安的聲音像浸了冰碴子,眼神冷得嚇人:“你給老子聽好了,咱倆黃了,沒戲了!”
“從今兒起,你愛嫁誰嫁誰,嫁野豬嫁王八都隨你便!”
“以前是我江安眼珠子被狗屎糊了,才看上你這種破爛.貨!”
“滾!”
“給老子滾得遠遠的!再敢來我家門口撒潑放刁…”
江安猛地回身,一把抄起剛才靠在牆根的那杆老獵槍!
嘩啦!
獵槍上膛!
黑洞洞的槍口,猛地對準了李翠花腳前不到一尺的泥地!
“老子讓你吃槍子兒!”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猛地撕開了黃昏的寧靜!
槍口噴出巨大的火焰和濃煙!
地上被轟出一個碗口大的泥坑!泥土碎石四濺!
巨大的聲響和震動,嚇得院牆上的麻雀撲棱棱亂飛!
李翠花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媽呀!”
她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整個人像被抽了筋的癩蛤蟆,手腳並用地往後猛爬!
褲襠底下瞬間濕了一大片!
一股濃烈的尿騷味彌漫開來。
李翠花坐在泥地裏,渾身篩糠一樣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漲成豬肝色。
她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被指著鼻子罵破鞋!
還被當眾摔在爛泥裏!
“江安你個挨千刀的!”
“你給我等著,這事兒沒完!”
她抖得不成樣子,臉色慘白如紙,連滾帶爬地掙紮起來,屁滾尿流地就往回跑。
連頭都不敢回一下,那狼狽樣,活像後麵有鬼在追!
李翠花那連滾帶爬的狼狽樣兒,引得院門外頭看熱鬧的鄉親們哄堂大笑。
“哎喲喂,瞅瞅,瞅瞅,尿褲子了嘿!”
“嘖嘖,安子這洋閨女,水靈得跟山泉洗過似的,翠花跟她一比,那就是灶膛灰!”
“誰說不是呢,換我我也選洋閨女!”
笑聲像滾燙的油鍋,澆得李翠花耳朵根子都燒著了,跑得更快,眨眼就沒了影。
江安哢噠一聲掰回老槍的擊錘,順手往牆根一靠。
心裏那口惡氣是出了,可抬眼一瞅。
院門口那烏泱泱還沒散的人頭,一雙雙眼睛跟鉤子似的,全黏在院子當間那黑黢黢的野豬上。
那眼神,綠油油的,全是饞蟲。
他心裏咯噔一下。
這年頭,誰家鍋裏不是清湯寡水?
這麼大塊肉擺這兒,那就是黑夜裏的火把子,招狼!
今天李翠花能來鬧,明天保不齊張嬸子李嬸子王二麻子都得來!
鄉裏鄉親的,不給?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給?自家餓肚子?憑啥!
這肉,成了燙手山芋,更是顆炸彈。
人餓狠了,保不齊就有眼紅鬼起壞心眼,沒準鬧出什麼風波來。
他前世當了幾十年護林員,人情冷暖看得透透的。
這肉,不能獨吞,得散出去!
既能堵住悠悠眾口,也能換點眼下家裏最缺的實在東西。
“爹,娘。”江安壓低聲音,招呼剛湊過來的老兩口,眼神掃過那野豬。
“咱家啥情況,大夥兒都清楚。這肉,咱留不住,也不能全留。”
“鄉親們都看著呢。這年頭,誰家日子都不好過。咱不能吃獨食,招人恨。”
江大山吧嗒著早滅了火的煙袋鍋,眉頭擰成疙瘩:“是這個理兒。”
“可這麼大個家夥,咋弄?咱家那點鹽巴,醃個豬腿都不夠!”
劉蓉也愁:“放也放不住,天兒涼是涼點,可也擱不了幾天就臭了。”
雖說這兩天天氣涼,但剛入秋,沒準過兩天就來秋老虎了。
江安心裏早有盤算,他轉身,幾步走到院門口,對著外麵那些還沒散去的鄉親們,聲音洪亮地開了口。
“各位叔伯嬸娘,老少爺們兒。”
門外嗡嗡的議論聲頓時一靜,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盯住他。
“今兒運氣好,撞大運把這山神爺的坐騎給請回來了!”
“這年頭,誰家鍋裏都缺油腥,肚子裏都沒食兒!”
“這肉,是老天爺賞的,不是我江安一個人的,這肉,我江安不獨吞。”
他目光掃過一張張或期盼、或驚訝、或懷疑的臉。
這話像顆火星子,瞬間點燃了人群!
“啥?安子你說真的?”
“哎喲,安子仁義啊!”
“聽見沒?都有份!”
江安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但是,親兄弟明算賬。”
“肉,不是白給的,我江安家也是窮的響叮當,大家夥都知道,我家啥都缺,鍋碗瓢盆,針頭線腦,糧食布票…”
“隻要是家裏用得上的緊俏東西,都行,拿東西來換!”
“按東西的稀罕勁兒折算肉,一家最多換一斤,童叟無欺,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