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焰半挽著發,身形線條纖細。一身及踝針織連衣裙,因跌坐在地的姿勢,露出一隻白.皙的踝背。
薑馳也眼神幽深盯了會兒,此刻突然很想把人橫抱起來。
但沈知焰在他之前,先一步站起,“既然人已經醒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
“沒事你也走不了!”
程淑清打斷她的話,示意吩咐薑馳也,“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指使她,她惹下的禍讓她自己還。”
“晚點我會讓阿姨送些換洗衣物和吃的過來,你趁這機會多休息。”
親自過來隻是為了教訓沈知焰。
要不是薑家有人力保她,衝她車禍差點爆出的豪門醜聞,就夠她掃地出門。
不好好收斂自己的脾性就算了,還想害她兒子,當眾送她一巴掌算是輕的!
程淑清眼神淩厲如刀,剜了眼跟前的女人。
“給我像仆人一樣守著!阿馳沒出院之前,你哪裏都不許去。”
治療方麵有更專業的醫護人員,她說不上話也幫不上什麼忙。
家裏還有些事要處理,程淑清沒待多久,來去匆匆。
在她走後,沈知焰坐在病床旁,跟薑馳也大眼瞪小眼。
薑馳也剛給一堆朋友群聊報完平安,見她半邊臉腫得不成.人樣,心一軟,放她出門散散心。
但說出的話,聽起來更像是在給她找活幹。
“我醒來這麼久了,也不見你倒給我一杯水?你就是這麼用心照顧我的?”
“我怕太用心,你承受不住。”
沈知焰說是這麼說,總算有理由起身,提著空蕩蕩的水壺出門。
走出病房時,徐思甜也過來了。
帶著自己的燉湯。
薑馳也一朝被蛇咬,沒有說要喝,隻讓她放在桌上。
“昨晚我就說讓你別走,直接上我那裏睡,你偏不聽。這次過敏也太嚴重了,醫生怎麼說?”
徐思甜坐在他身邊,心疼地蓄淚。
我見猶憐得很。
薑馳也安慰她說是小事,打幾天點滴就會好。
聊天間,其他兄弟也陸續到齊,看到他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不禁咋舌。
“沈知焰再記仇也沒理由把你整成這樣吧,玩脫了真的會給自己加案底。”
“就是!誰不知道你對那些吃的過敏!”
“難不成她是真失憶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在背後編排沈知焰。
薑馳也沒插話。
他想起沈知焰發現自己過敏的表情,不可置信得很,看起來不像是在裝。
徐思甜見他興趣怏怏,給了一群人眼神,讓他們別討論了。
“是不是故意,隻有她本人知道。反正阿姨早上已經給她一巴掌教訓過了,阿馳眼下沒事是最好的結果。”
看似製止,卻巧妙地給沈知焰的罪行一錘定音。
果不其然,那群兄弟都開始忿忿不平,嚷著要給沈知焰一個教訓。
放在過去,薑馳也不止一次聽出她在賣弄文字的遊戲,總是持著縱容的態度。
但這次,可能是早上他媽已經動手教訓人了,他難得大發慈悲,不想追究。
兀地打斷他們的討論,“竹宇呢,沒跟你們過來?”
“來了,在樓下找車位呢,會晚點。”有人答道。
也有人附和:“婉婉好像也在這家醫院產檢。”
一說到婉婉,這群男人的劣根性又顯現出來了,私下打賭陸竹宇對突然來的孩子是什麼態度。
徐思甜審時度勢,知道這時不適合插話,安靜坐在病床旁削蘋果。
聽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薑馳也心不在焉應著。
旁人隻當他生病沒精力,但他是在看鐘表,覺得沈知焰去得有點久,早該回來了。
-
沈知焰站在打水房。
整個人無精打采,渾渾噩噩的。
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照顧了薑馳也一整夜,又在一大早被程淑清呼了一巴掌,像是一錘子敲在缽體,引起的共振震得她腦袋劈裏啪啦。
連站著都是勉強撐著的。
忽然,一個冰冷的礦泉水水瓶貼在了火辣刺疼的臉上。
“臉,不去處理下嗎?”
回眸一看,陸竹宇擔憂地看著自己。
陸竹宇其實早就上來了。
路過護士站,聽到他們在聊早上薑夫人教訓媳婦的見聞,又折返下樓,去小賣鋪買了瓶礦泉水。
沈知焰貪圖臉上這點涼意。
下意識抬手捂住。
不小心碰到他指腹。
陸竹宇呼吸一滯,隨即恢複平靜,淡定地抽回了手。
“我能想到的應急,隻有買瓶水了。”
“謝謝。”
這點善意,對眼下左右不逢源的沈知焰來說,堪比甘霖。
“你怎麼在這裏?”
“陪打胎。”
這下換沈知焰懵愣了,足足沉默好幾秒都不知怎麼應。
要不說人都複雜。
能聽說她被打專程送了瓶水,也能不講情麵把自己的女人送上手術台,終結一條小生命。
百感交集下,她不禁產生了些共感,聯想到了自己。
“不受歡迎的,是不太適合。”
她沒把話說明白,但陸竹宇顯然不想繼續這話題,轉而關心起她的傷勢,“現在能想起多少?”
“七七八八了。除了…”
“跟阿馳的事情?”
“對。”沈知焰知道大多數人都不相信,她也懶得辯駁自證,都是自己在配合治療。
“小心,熱水滿了。”
陸竹宇自然地替過她的位置,關掉水龍頭,把木塞塞進保溫瓶。
醫院自配的保溫壺款式老舊,打水房設備也沒與時俱進,她在這裏,獨自研究會兒才懂得怎麼打開打水。
但東西落在陸竹宇的手裏,看起來好用不止一點點。
“你好像很熟悉?”
沈知焰好奇問了下,陸竹宇沒隱瞞,點了頭說讀書時候照顧過他媽住院,醫院待久了自然就熟悉了。
被他這麼一說,沈知焰確實想起來有段時間,陸竹宇經常缺勤。
但因為他是年紀數一數二的學霸,還是清北苗子,學校和老師都對他睜隻眼閉隻眼。
她還記得他一旦缺席,學校周一升旗儀式的升旗站位就會空出來,隻剩另外個男生孤零零地站著。
“說起來,我還有個玩得不錯的發小也讀醫,不知道你對他有沒有印象。”
陸竹宇沒有把水瓶還給她,示意她跟上就好。
語氣顯得真誠。
“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可以給你引薦。”
沈知焰唔了聲,“他學醫也是學腦科的嗎?”
“嗯,如果不是專業對症,我也不會引薦給你。”陸竹宇如實道,“他剛從國外深造回來,正愁沒有典型病患做研究。”
“像你這樣......”他頓住,抵了抵上顎,斟酌了下開口,“情況比較特殊的,我想他會樂意幫忙。”
沈知焰沒好氣誒了聲,“聽起來我更像是個小白鼠。”
“你可以把自己當個人。”
陸竹宇腦子轉得快,占了個口頭便宜,也生生挨了沈知焰一拳。
挺痛的。
沈知焰練過,拳勁大,得虧他臂膀有點肌肉,不至於承受不住。
看他皮糙肉厚的樣,沈知焰鬱悶了一早上的心情難得轉晴,可這有來有回的互動,在攔住他們去路的人眼中,算是相當刺眼。
“我說你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敢情在這裏聊開了啊。”
薑馳也是笑著說的。
但笑意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