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關敘白踹開了我鎖上的房門。
他傾身壓在我的身上,
“夏思妍,你還在裝什麼?敢把我鎖在外麵?”
他的手蠻橫地扯開我睡衣領口,指甲刮過鎖骨。
我猛地偏頭躲開,發絲纏進他攥著的繪圖筆裏,硌得我下巴生疼。
“放開!” 我屈起膝蓋撞向他的腰,後腰重重磕在床頭櫃上,
小遠放在那裏的木質拚圖散了一地。
他被徹底惹惱了,反手將我的手腕按在床頭的鋼筋模型上。
“夏思妍,你發什麼瘋!多少人求著我在圖紙寫她們名字。”
“這幾年你拿下的項目,哪一個離得開我?
“沒我你算什麼,還敢跟我擺臉色?”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多可笑。
八年的婚姻,
在他眼中,我竟從未配得上他過。
許是我的哭相過於難看,他喉結滾動兩下,眼底掠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他抬起手,指腹懸在我眼角半寸處,像要擦掉那滴淚。
語氣卻淬了冰,比雲境工地的鋼筋還冷:
“別哭了。”
“既然小遠養廢了,我不介意再和你生一個。”
“這樣你也不會那麼嫉妒薇薇了,心思多放在家庭上。”
我渾身的血液像瞬間凍成了冰碴。
前些年,關敘白打拚事業,身體虧空很厲害。
小遠是我從鬼門關裏搶回來的寶貝。
那些打在肚皮上的黃體酮針,那些喝到反胃的保胎藥,
那些臥床三個月不能翻身的日夜,那些醫生說 “胚胎質量太差,保不住就算了” 時,
我死死咬著床單不讓自己哭出聲的瞬間,他全都忘了。
他種子活力低下,醫生說自然受孕率不到百分之一,我打了半年促排針,肚子上布滿針孔。
最後靠著穿刺取卵才僥幸懷上。
可現在,他輕描淡寫得就像在討論一張廢圖紙:
“小遠體質弱,終歸是差點意思。”
“薇薇也懷孕了,趁我現在還有精力,你再生一個健康的,兩個孩子還能作伴。”
我看著他眼底那抹理所當然的冷漠,喉嚨像被圖紙的碎渣堵住。
牙齒咬得下唇發疼,我用盡了畢生力氣,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離婚。”
關敘白驟然一怔,隨後氣極反笑。
他用指節敲著滿是圖紙的桌麵:
“夏思妍,你以為離了我,你的工作室能撐過三個月?”
“當年要不是我把夏家那堆廢圖改頭換麵,你爸的公司早就破產了。”
他俯身湊近,呼吸裏混著林薇薇的香水味,
“你那些所謂的設計,不過是沾了我的光。”
“我給你幾天時間好好反省反省。”
他篤定我不敢簽。
篤定我還念著當年他在地下室,用撿來的粉筆在牆上畫我們未來家的樣子。
摔門聲震得相框搖晃掉落,那是我們唯一一張全家福。
現在,碎了一地,再也拚不回去。
我撿起地上的筆,在協議末尾一筆一劃寫下名字,指腹被筆尖硌出紅痕。
早晨推開房門時,正撞見關敘白扶著林薇薇進來。
她穿著我的羊絨披肩,手裏把玩著我父親留下的黃銅圓規,嬌聲道:
“敘白哥,夏小姐好像不太高興?要不我把雲境的署名讓給她?”
關敘白低頭吻她的發頂,目光掃過我時像淬了冰:
“不必,這本來就是你該得的。”
他轉身吩咐傭人:“把夏小姐的東西都扔出去,尤其是那些破爛木頭模型。”
我曾無數次幻想,等雲境落成那天,我們帶著小遠站在頂樓,看夕陽穿過玻璃幕牆。
就像關敘白求婚時說的,“讓全城都看見我們的家”。
可現在,他看著林薇薇的眼神,比當年看我的設計圖時溫柔百倍。
原來他不是不會珍視,隻是不珍視我。
我被趕出家門的消息,半天就傳遍了設計院。
關敘白宣布暫停所有與夏家相關的合作,理由是 “家事影響工作”。
那些曾經求我遞設計稿的同行,一夜之間換了嘴臉。
“要不是她鬧,關總怎麼會停項目?”
“一個連丈夫都留不住的女人,設計的房子能穩固嗎?”
手機裏也塞滿了辱罵的匿名郵件。
我知道這是關敘白的手筆,他要撕碎我的專業,斷了我的後路,逼我回頭求他。
他等著我為了孩子,為了項目,像以前那樣給他低頭。
但這一次,
關敘白,我不會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