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林挽情是家屬院裏最賢惠的軍嫂。
她從不因傅聞笙對白月光的百般嗬護而拈酸吃醋,反倒主動照料這個丈夫心尖上的人。
這日,林挽情又早早起來做飯,隻因祝語菡得了小感冒,傅聞笙不僅推掉重要軍務親自照顧,還要求她每天準時送三餐到醫院。
林挽情提著保溫桶走出家屬院時,天剛蒙蒙亮。
“又去醫院給那白月光送飯啊?”鄰居王嬸子挎著菜籃子,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搖頭,“你啊,整個家屬院就屬你最賢惠,傅團長對那祝語菡多好你都不吃醋,還上趕著伺候。要我說,你該硬氣點!”
林挽情垂下眼睫,聲音輕輕的:“硬氣了,他會生氣的。”
“生氣就生氣,還能離咋的?”
“是啊,”林挽情抬起頭,嘴角掛著溫婉的笑,“我怕他提離婚。”
王嬸子瞪圓了眼睛:“你就這麼怕他離開你?”
“怕啊。”林挽情答得幹脆,眼裏卻沒什麼情緒。
王嬸子長歎一口氣,還想再勸,林挽情已經溫溫柔柔地笑著道別:“謝謝嬸子關心,我心裏有數。”
軍區醫院,林挽情輕車熟路地走到特護病房前,剛要敲門,卻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見了裏麵的場景,
傅聞笙坐在病床邊,軍裝外套搭在椅背上,隻穿著白襯衫,他背對著門,凝視著熟睡中的祝語菡,手指輕輕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
他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祝語菡臉上,眼裏是她從未見過的深情,有那麼一瞬間,他緩緩低頭,像是要吻下去。
卻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最終,那個吻克製的落在了祝語菡的額頭。
林挽情站在門外,心臟突然狠狠抽痛了一下。
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因為……
她深吸一口氣,等了幾秒才敲門。
“進來。”
推門進去時,傅聞笙已經恢複了那副冷淡模樣。
他站起身,軍褲筆挺,襯衫扣子一絲不苟地係到最上麵一顆,仿佛剛才那個溫柔的男人隻是幻覺。
“湯煲好了。”林挽情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聲音平靜。
傅聞笙“嗯”了一聲:“辛苦你了。”
他的目光掃向牆角,那裏放著一個木桶,堆滿了換下來的衣服:“這是語菡這幾天換下來的,你拿回去手洗。記住,她的真絲睡衣要用冷水,羊毛衫不能擰……”
“我知道。”林挽情打斷他,彎腰提起木桶,“去年她住院時洗過一樣的。”
說罷,她拎著沉重的木桶轉身要走,卻被他叫住。
“明天不用來送湯了。”傅聞笙說,“語菡今晚出院。”
林挽情點點頭:“好。”
“她這幾天要住我們家。”傅聞笙補充道,語氣不容置疑,“你回去把客房收拾一下。”
“好。”
又是這個字。
結婚三年了,似乎無論他提什麼要求,她都會說一個好,傅聞笙難得多看了她一眼,但林挽情已經提著木桶出去了,背影單薄卻挺直。
回到家,林挽情先把衣服泡上,然後開始收拾客房。
她把床單被罩都換成新的,又點了熏香驅散黴味。窗台上的綠植澆了水,地板拖了三遍。
忙完這些,天已經擦黑。
想到傅聞笙說今晚要帶祝語菡回來,林挽情又係上圍裙進了廚房。
灶台上燉著紅燒排骨,是祝語菡愛吃的;鍋裏蒸著蟹粉獅子頭,是傅聞笙特意囑咐的;還有一道清炒時蔬,得少油少鹽,因為祝語菡最近在控製體重。
林挽情機械地切著菜,腦子裏卻不由自主浮現出醫院裏那一幕。
傅聞笙低頭要吻祝語菡的樣子。他的側臉在陽光下格外清晰,下頜線條鋒利,鼻梁高挺,眼尾有一顆小小的痣。
和陸汀州一模一樣。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林挽情擦了擦手,走到客廳接起電話:“喂?”
“挽情!是我,老周!”電話那頭傳來激動的聲音,“陸汀州沒死!他還活著!”
林挽情的手指猛地攥緊了話筒。
“現在就在南城軍區醫院!醫生說再過幾天就能醒了!你快過來!”
話筒從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林挽情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耳邊嗡嗡作響。
陸汀州沒死。
那邊還在不停的說著話,她卻一個字都聽不清了。
“喂?挽情?你還在聽嗎?”
不知道過了許久,她才顫抖的撿起話筒,顫聲道:“好,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馬上趕過去!”
掛斷電話後,遲來的狂喜才如潮水般湧來。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抬頭望向牆上那幅結婚照。
照片裏傅聞笙冷峻的側臉,和記憶中的陸汀州幾乎一模一樣。
三年前,陸汀州在執行任務時犧牲,連遺體都沒能找到。
那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說好要娶她的人。
她崩潰到數次自殺,直到遇見傅聞笙。
這張和陸汀州肖似的臉,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她追求傅聞笙時就知道,他心裏裝著祝語菡。
但祝家父母擔心傅聞笙軍銜過高,出任務危險,害怕自家女兒有朝一日會守寡,死活不同意這門婚事。
兩人自此分了手,傅家父母也開始要求傅聞笙相親。
而她,正好出現在傅聞笙身邊,成了他應付家裏催婚的工具。
“我心裏隻有語菡。”領證前傅聞笙說得明明白白,“你隻是個名義上的妻子。”
她欣然應允。
隻要能日日看著這張臉,沒有愛意算什麼?忍受委屈又算什麼?
這三年來,她忍受著傅聞笙對祝語菡的百般嗬護,甚至被要求將自己的工作機會、進修名額都讓給祝語菡。
她從不反抗,因為這張臉就是她活著的全部意義。
可現在,陸汀州還活著!
林挽情突然笑出聲,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摘下圍裙,從抽屜裏翻出證件,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她必須馬上結束這段婚姻,飛奔到真正的愛人身邊。
趕到民政局時,正值她們臨近下班。
值班人員正在收拾著東西,見她進來直起身子:“同誌,你有什麼業務要辦嗎?”
“我要申請強製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