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一怔,但沉默許久,還是搖了搖頭。
“孟阿姨,她爸的事而已,過去這麼久就別計較這麼多了,給孩子們治病咬緊。”
他看似替我打了圓場,隻有我聽出他話裏一絲的不自然。
畢竟聽到我父親是這樣的人,或許是個人內心都會有些猶豫吧。
後來我與媽媽依舊僵持不下,最後還是院長過來我才進了房間給孩子們診治的。
替每個孩子量好體溫後,我轉身想去熬藥,卻發現我的拐杖不見了。
我愣了一下,以為是那個孩子調皮拿去玩了,隻好扶著牆挪到輪椅旁坐下。
“姐姐,我來幫你推——”
一個孩子衝了過來,我笑著點了點頭。
可下一秒,背後突然傳來一股猛力。
我根本來不及回頭,整個人連人帶椅朝前撲去。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鑽心的痛瞬間竄了上來。
“哈哈哈,瘸子摔啦!她肯定站不起來!”
稚嫩的笑聲紮進我的耳朵裏,我趴在地上,抬頭看見幾個孩子正趴著門框指著我笑。
“孟阿姨說,你是殺人犯的女兒,你瘸了的腿就是你的報應!”
“我們也討厭壞人,所以我們要替孟阿姨除掉你!”
其中一個孩子手裏還拄著我那弄丟了的拐杖,故意學著我走路的模樣一瘸一拐。
雖然麵前嘲笑我的隻是不諳世事的孩子,可這些懵懂,卻讓我心頭發冷。
我在地上手足並用地掙紮,可我的身體怎麼也撐不起來。
那群孩子的笑聲一個接著一個,刺得我耳膜發疼。
就在這時,那笑聲突然停了。
“怎麼了?”
媽媽站在門口,目光落在我狼狽的模樣上,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孟阿姨!”
一個孩子先從人群裏鑽出來,撲進她的懷裏。
“瘸子摔倒了!孟阿姨,我們幫你製裁了壞人!”
她又抬眼掃了一遍地上掉落的拐杖和那翻了的輪椅,隨後摸了摸孩子的頭。
“樂樂,做得不錯。”
我的手猛地握緊。
任誰來,看見麵前的這一幕,都知道是小孩故意惡作劇把我推倒了。
可她一句關心也沒有,甚至不曾想過要把我扶起來。
“莊柔兒,你要是連這點是都做不好,就趕緊滾出孤兒院行嗎?”
“一個站都站不穩的瘸子,就別賴在這了,這是孤兒院,不是殘疾人學校。”
我用盡全身力氣扶著牆一點點站起。
站穩後,抬起頭盯著她:
“我怎麼摔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這幾天,我聽過最多的話,就是他們都說院長夫人是最溫柔的人。”
“可你為什麼就偏偏這麼恨我,連溫柔都繞著我走?”
她對我的恨,我實在不明白。
明明她被爸爸打得胳膊青一塊紫一塊,是我偷了膏藥,抖著手替她抹在傷口上。
我知道她恨爸爸,所以我唯一的念想,就是等著她能夠在複仇後,帶我立刻這個冷冰冰的地方。
可她沒有。
她恨我,像恨爸爸一樣,仿佛我不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而是父親刻在她生命裏的恥辱印記,是必須剜掉的毒瘤。
“我呸!你也配得到溫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