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孩子推得你又如何?還不是因為你這瘸子的醜模樣,嚇到了他們才會如此!”
話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就好像當年她毫不猶豫地把我推下樓一樣,輕飄飄的。
“安文,你這今天到底怎麼了,火氣這麼大?”
程宜拉著院長匆匆趕來,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些什麼。
“小柔怎麼說這幾天給孩子們治病也是幫了很多忙的,這不是很多孩子都好轉了嗎?”
“我看她也是個好孩子,就讓她留下來吧,我看她和程宜的婚事也可以定下來了。”
院長臉上堆著笑,把我和程宜的手搭在一起。
媽媽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但剛被院長指責過火氣大的她,這一會也不敢發作。
“隨便你們,反正我是不可能接受她,讓她留下來禍害這群孩子的。”
她撂下這句話,轉頭就走。
程宜急忙走過來,扶著我去了房間休息。
“孟阿姨肯定是對你有什麼誤會,你別放在心上,以後相處久了就好了。”
我扯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點了點頭。
可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和她,畢竟是親生的母女。
若我隻是個陌生人,她想必也不會這樣對我惡語相向。
在孤兒院給孩子們治了一段時間的病後,大部分孩子都好轉了。
閑下來的時間,便是籌備和程宜的婚事。
忙碌了一整天的我,終於能躺在床上休息。
可剛躺下沒多久,門鎖就被撬開了。
我心一緊,還沒來得及坐起身,門就被猛地推開。
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大漢堵在門口。
看見我後,眼裏冒出渾濁的光,二話不說就朝我撲了過來。
“瘸子也行,瘸子也行!”
我拚盡圈裏往旁邊一躲,剛想尖叫求助,可還沒叫出聲,抬眼就見到媽媽已經站在了門口。
她三兩下把那大漢趕走了。
我趴在地上,驚魂未定地看著她,心裏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可沒來得及開口,她便幾步衝到我麵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領。
緊接著,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我的臉上。
“你真是不知廉恥的東西!居然把野男人帶到孤兒院這樣的地方來!”
“你馬上就要和程宜結婚了,竟然還幹這種下賤的事情!”
這一巴掌扇在臉上,我才猛地清醒過來。
媽媽哪是來救我的。
一個兩個都出現得這麼蹊蹺,分明就是她特意安排的。
果不其然,程宜和院長都來了。
她忙不迭地開口。
“小宜,雖然我不是你親媽,但是你聽我一句勸。”
“這樣不知檢點還背叛你的女人,你也要娶她嗎?”
程宜竟真的信了她的話。
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眼睛看向我時,隻剩下沉沉的失望。
“小柔..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他的聲音發顫,帶著被刺痛的委屈。
“難道這些日子,我對你還不好嗎?孟阿姨這麼說你,我次次都護著你。”
一旁的院長也搖了搖頭,低聲歎道:
“這......成何體統啊。”
“孤兒院可是神聖的地方,怎麼能做這些事情呢?”
見眾人都信了她的話,她嘴角的那抹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她又清了清嗓子,拔高了音量。
“這一次,做了這樣過分的事,孤兒院也是萬萬不能再留你了。”
目光掃過我僵直的腿,她帶著毫不掩飾的刻薄。
“趕緊走吧,是你自己不安分,別說是我們欺負瘸子。”
我望著她眼裏鄙夷,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
原來在她心裏,我不僅是該被恨的,還是可以被這樣糟蹋的。
那點殘存的、關於母女情分的幻想,在這一刻徹底碎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如她所願。
就像十幾年前那個雪夜,她也是這樣,一句話便將我毀了。
我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拐杖,借著支撐直起身子,望著她的眼神已經沒有了溫度。
“好啊,那我離開這裏就是。”
“我不會再來礙你的眼了。”
“你這副樣子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故意刁難你嗎?”
“你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就得有被這樣對待的覺悟!”
我背起包就要朝門口走去,包帶卻被猛地扯住。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我,背包裏的東西隨之也散落了一地。
最上麵的,是一份泛了黃的報紙。
那是媽媽複仇成功那年的報道。
標題的幾個大字猝不及防地撞進她的眼裏。
我慌忙搶了回去,隨意塞進包裏就要走。
手腕卻被她死死攥住。
這一次她的力氣出氣地大,聲音都帶著不易察覺的發抖。
“當年......當年的事情,是你去警局自首替我頂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