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天哪!”劉強最先反應過來,誇張地跳了起來,衝到陸璟珩身邊,一拳捶在他肩膀上,“陸營!你不夠意思啊!藏得也太深了!嫂子這哪是資本家小姐,這分明是咱們軍區的編外神槍手啊!”
陸璟珩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他看著靶紙上那幾個近乎完美的彈孔,又轉頭看向身邊神色淡然的阮文,心裏的震驚,慢慢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狂喜和驕傲。
嘴角的笑意再也壓不住,像漣漪一樣漾開,眼裏的光芒比正午的太陽還要炙熱。
回家的吉普車裏,氣氛和來時截然不同。
陸璟珩開著車,時不時就從後視鏡裏看一眼坐在後座的阮文。
車廂裏沉默了許久,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聲音裏帶著壓不住的笑意。
“資本家大小姐,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阮文正靠著車窗,看著外麵飛速倒退的景物。
聞言,她回過頭,迎上後視鏡裏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亂世裏,多會一點防身的本事,總不是壞事。”
陸璟珩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根針一樣輕輕紮在他心上最軟的地方,沒來由地泛起一陣心疼。
他忽然覺得,那份被他拿來當擋箭牌的約法三章,此刻是那麼的礙眼。
他現在就想把它撕了。
車子剛在院門口停穩,劉強那大嗓門的媳婦張翠花就從隔壁院子探出頭來,滿臉都是崇拜的光。
“阮文妹子!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我們家老劉剛才跑回來,把你那四十九環的事跡一說,整個大院都炸了!你可太給我們女人長臉了!”
話音剛落,又有幾個軍嫂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完全沒了之前的探究和懷疑,全是實打實的敬佩。
“就是就是,把那顧青羽的臉都給比下去了,看著就解氣!”
“阮文妹子,你這手槍法跟誰學的?也教教我們唄,以後也能防身。”
阮文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圍著,有些不適應,但還是禮貌地笑了笑:“就是瞎練的,運氣好。”
陸璟珩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從容應對的阮文,心裏那股子驕傲和歡喜,壓都壓不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個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有點傻氣的笑容。
他拎著東西,大步流星地進了屋。
客廳裏,陸勇傑正激動地來回踱步,一見他們回來,一巴掌就拍在陸璟珩的背上,震得他一個趔趄。
“好小子!你可真行啊!娶了這麼個寶貝媳婦,還藏著掖著!四十九環!你老子我年輕的時候都沒這準頭!”
秦嵐從廚房出來,手裏還拿著鍋鏟,看著阮文的眼神,複雜得像一盤亂麻。
震驚、不解,最後都化成了一絲服氣。
她活了半輩子,就沒見過這樣的姑娘。
看著柔柔弱弱,安安靜靜,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石破天驚。
“文文啊......”秦嵐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後隻憋出一句,“晚上想吃什麼?阿姨給你燉雞湯補補。”
這天晚上,陸家的飯桌上,氣氛前所未有的熱烈。
陸勇傑喝了點小酒,拉著阮文,非要讓她講講打槍的心得。
秦嵐則不停地給她夾菜,噓寒問暖,那份親熱,比對陸璟珩這個親兒子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璟珩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看著她被自己的父母真心接納,看著她在這個家裏越來越自在,心裏像是被溫水泡過一樣,熨帖又滿足。
飯後,阮文照例坐回書桌前看她的醫書。
陸璟珩沒回自己房間,而是搬了個小馬紮,坐在她旁邊,拿起一張報紙,假模假樣地看了起來。
屋子裏很安靜,隻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台燈投下的溫暖光暈。
阮文能感覺到身邊男人灼熱的視線,時不時地就從報紙上方飄過來,落在她身上,隻好假裝沒看見,可耳根卻不自覺地有些發燙。
“咳。”陸璟珩清了清嗓子,沒話找話,“那個約法三章,我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合理。”
阮文翻書的手一頓,抬起頭,清淩淩的眸子看著他,不說話。
被她這麼一看,陸璟珩頓時有些緊張,說話都磕巴了,“比如......比如不能進房間這一條,萬一有什麼急事,也不方便。”
“不會有急事。”阮文淡淡地回了一句,又低下頭去看書。
陸璟珩被噎得一口氣堵在胸口,這女人,簡直是銅牆鐵壁。
他磨了磨牙,幹脆把報紙往桌上一拍,身子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無賴的語氣:“我不管,反正我覺得不合理,我們是夫妻,總不能過得跟鄰居一樣。”
他的氣息混著軍人特有的幹淨味道,撲麵而來,阮文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起眼,正對上他那雙黑亮得有些過分的眼睛,裏麵有執拗,有試探,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委屈?
阮文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男人,在靶場上是說一不二的陸營長,回了家,怎麼跟個耍賴要糖吃的大男孩似的。
她沒說話,隻是把手裏的醫書往他麵前推了推,指了指上麵的一段話。
陸璟行低頭一看,滿篇的繁體字,筆畫糾纏在一起,看得他頭暈眼花,一個字也不認識。
“什麼意思?”
“意思是,心浮氣躁,肝火過旺,需要靜養。”阮文說完,收回書,慢悠悠地翻到了下一頁。
“......”
陸璟珩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跟她生氣。
這是他媳婦,自己選的,跪著也得寵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陸璟珩像是跟阮文杠上了。
她去院子裏曬藥材,他就在旁邊打軍體拳,虎虎生風,就是眼神總往她那兒瞟。
她去合作社買東西,他就開著吉普車等在門口,美其名曰順路。
大院裏的軍嫂們都看出了門道,私下裏直樂。
“看見沒,咱們陸營長這是被新媳婦拿捏得死死的。”
“可不是嘛,以前跟個冰塊似的,現在天天圍著媳婦轉,眼睛都快長人家身上了。”
這天,阮文正在院子裏整理剛采回來的草藥,顧青羽卻找上了門。
靶場一事後,她消停了好幾天,今天再出現,臉上沒了往日的驕縱,反而帶著幾分憔悴和楚楚可憐。
“阮妹妹。”她聲音低低的,眼圈紅紅的,“我......我是來給你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