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婉姐姐孝順，知曉父兄過得不好，才想回去盡孝，我以為讓清婉姐姐瞧見林家日子好些，她就不會想回去了......”

末了她紅著眼，吸著鼻子還添了句，“這樣，老夫人也不必因此傷神了。”

這般肺腑之言，聽得崔嬤嬤都紅了眼眶，直誇四小姐是個孝順的姑娘。

沈老夫人也一怔！

自己養在身邊十幾年的都不顧及自己是否傷心，剛回來的卻處處考慮自己。

眼中的審視瞬間瓦解，隻怪自己惡意揣測扶音，隻是個十幾歲大的姑娘，哪有那般多心思？

她那點銀子，能租的不過是尋常三進小院，又怎麼能和將軍府比？

越想越覺得愧疚！

“聽聞昨日琢兒上你那裏鬧了？”

沈扶音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態度卻很好，“已經打掃過了。”

“琢兒自小粘著清婉，一時接受不了，又不懂事，才跑去胡鬧，你別放在心上。”

“明日 你就換到扶瑤閣住吧。本來便是為你準備的院子，昨日尚在修葺，才讓你去客院暫住。”

前世她被安排在客院，隻覺受了輕視，更加覺得沈家並非真正想接回自己。

林清婉也說，將軍府沒人為她備下院子，隨時都會將她趕出去。

原來並不是如此，沈老夫人早已派人修葺了她的住所嗎？

正想著，外頭小丫鬟匆忙進來稟報，“老夫人！三小姐回來了！”

原本心疼沈扶音的老夫人，立刻被這個消息吸引了注意，略過她迎了上去，“清婉回來了？”

沈老夫人話音剛落，林清婉果然出現在榮鶴院外頭。

她滿麵春風，與沈老夫人擔憂了一日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來人，快吩咐膳房布膳！”沈老夫人拉著林清婉的手，輕輕拍了拍。

“餓壞了吧？你身子金貴，吃慣了精細吃食，怎吃得慣——”沈老夫人話還沒說完。

林清婉打斷她，柔柔笑道，“祖母，我已經在林家吃過了。”

神色並不如老夫人所想那般，對林家充滿了嫌棄和不適應。

她側眸看到沈扶音也在，便故意道，“扶音妹妹也在呀，今日我去見了父親與阿娘和兩位兄長。”

“他們都是再純善不過之人，隻可惜妹妹如今有大造化了，他們是指望不上你了。”

好一個再純善不過之人，林清婉一直享受林家的偏愛，一同吸著她的血，當然這麼覺得。

沈扶音淡淡一笑，“這不是還有清婉姐姐嗎？”

林清婉微揚了揚下巴，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前世就是因為自己回林家晚了，險些在沈府抄家時受到牽連。

這一世自己可不會那麼傻了！

沈扶音怕是以為自己攀上沈家，就是攀高枝了。

殊不知，大廈將倒。

她不再搭理沈扶音，挽著沈老夫人說話，先是拿出林母親手給她縫製的荷包給她看。

又說林家膳食雖然比不上將軍府昂貴，可是卻尤其可口。

“祖母，我也是今日才知，原來野菜也是能吃的，取最尖上一部分，嫩得就和剛冒頭的筍一般。”

隻有沈扶音知曉，林家哪是故意尋這野趣？分明是隻吃得起這些了。

林清婉說得起勁，絲毫沒察覺沈老夫人的臉色愈發難看。

最後，還是崔嬤嬤托稱天色已晚，老夫人該休息了。

林清婉這才起身回了雪蕪院。

林清婉走後，榮鶴院陷入一片沉靜，若非沈扶音緩緩出聲，沈老夫人幾乎忘了她的存在。

“老夫人，那些菜我可以吃嗎？”沈扶音有些尷尬地指著一旁有些微涼的菜。

這一桌菜，林清婉從頭至尾都沒有看過一眼。

她恐怕不知，這是老夫人一早就備下的，光是鬆茸湯就熬了四個時辰。

沈老夫人原本清冷一片的目光，緩緩柔和下來，“崔嬤嬤，給四小姐再熱一熱。”

片刻後，沈扶音當真在側屋中大快朵頤起來，將軍府廚子的手藝之好，就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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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琥珀便同她一道搬去了扶瑤閣。

崔嬤嬤來扶瑤閣傳話，“老夫人讓老奴帶您去玉裳閣定做衣裳，以免去了國子監，失了您的身份。”

“國子監？女子也能到國子監念書嗎？”沈扶音立刻抓住重點。

大綏設有國子監，以供官員子弟開蒙讀書，但曆來隻收男子不收女子。

崔嬤嬤解釋，“沈家功勳卓著，先帝特設恩典，給了一個破例引薦的名額。”

“老夫人說，夫人出自書香世家，大公子更是文武雙全。”

“您即便不做第一才女，也要念些書才是......四小姐不願意？”

言下之意就是，老夫人嫌她沒什麼文化。

沈扶音訕然，比起學問，她確實是遜色許多，但也不至於大字不識，前世她為了抄書賺錢，也是刻苦練了字的。

在這個世道，書可是稀罕物。

要不是沈扶音辛苦賺錢，給大哥林雲庭買書，供他去私塾，林雲庭也不會有今日。

饒是如此，前世她想借來瞧瞧，林雲庭也隻會冷著一張臉奪過去，嗬斥她，“女子讀什麼書？”

眼下有讀書的機會，沈扶音求之不得！

比在林家伺候一家子，還要外出謀生好太多太多。

“我願意！崔嬤嬤，有勞你了。”

讀書是前世的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沈扶音激動得臉都紅撲撲的，去玉裳閣的路上，感覺風都是甜滋滋的。

玉裳閣內，陳列著京城最多最好的衣料。

沈扶音輕輕撫摸著這些前世不敢奢望的昂貴布料。

哪怕是後來林家發達了，林家也不曾給過她這些，倒是林清婉，從沈家到林家，一直以來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沈扶音簡單選了幾個合眼的料子，崔嬤嬤又為她挑了一套成衣，穿著回將軍府。

卻在剛踏出玉裳閣時，被隔壁書肆中出來的人叫住，“林扶音！”

沈扶音身子微微一僵，這個聲音正是她的大哥，林雲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