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望舒瞪著轉身回屋的沈青墨,一時被噎得沒話說,不是,這家夥怎麼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嘴巴還特別硬,不知道民不與官鬥的嗎?
晚上,她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她不覺得自己一個有金手指的現代人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不能生活,前提條件就是不能跟官府對著幹,不然的話,再牛的金手指也白搭。
躺在床上,周望舒睜著眼睛看破舊的屋頂,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周家想接她回去不會是什麼好事,要不然也不會十幾年來對她不聞不問,至於為何是她被強製嫁人了之後才到,或許是那個老婦人哪裏耽擱了一下,畢竟在那種人的眼中,就算她嫁了人,隻要抬出尚書府的名頭,普通人家誰敢強留自己。
隻是誰也沒想到萬事都有例外,還真讓那老婆子踢到鐵板了,不管沈青墨,還是沈家村的族長與裏正,似乎對官府的人並沒有普通百姓的天然畏懼。
想到這裏,周望舒忍不住“噗嗤”一聲輕笑了一下,但笑過了,她還是挺擔心的,覺得自己這個“罪魁禍首”還是離開沈家村的好,至於沈青墨所說的能處理好,她一點也不相信,隻以為他是在安自己的心。
既然沈家村的族長和裏正都不是很怕官府的人,想必隻要自己離開,他們定能保沈青墨一家無恙,隻是可惜了沈老太太的身體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理,腿腳上的肌肉也有了點起色,隻要再經過自己一段時間的治療,她能再站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現在......
周望舒終於還是坐起身,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裏麵隻有幾件自己幾件舊衣服,聽了聽屋子外的聲音,確認大家都已經入睡了,這才借著淡淡的月光拉開門。
才要踏出門檻的時候,忽然看到院子的棗樹下有個黑影,周望舒嚇了一跳,忙躲到旁邊的柴火垛後。
等了一會兒,聽到撲楞楞一聲響,周望舒好奇地探出腦袋看去,正好看到沈青墨剛放飛的鴿子在他頭頂盤旋一圈飛走了,從她這個角度正好看到鴿子腿上還綁著一隻細小的竹筒。
“信鴿”兩個字立即出現在她腦海裏,隨即周望舒的眉擰了起來,喃喃自語:“普通村漢怎麼還養信鴿?”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就聽院子裏的沈青墨朝著柴堆這裏冷聲低喝,“誰?”
周望舒忙捂緊自己嘴,生怕沈青墨發現自己,好在他也是低喝一聲,見沒動靜也就回屋了。
然而受到驚嚇的周望舒也沒膽子在此時離開了,她剛剛雖沒有與沈青墨的眼神對上,卻從他冷冽的聲音裏聽出了殺意。
她以前也不知道殺意是什麼東西,以為就是那些小說裏亂寫的,但剛剛那一瞬,她真的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的恐懼,讓她後頸都不自覺一涼。
......
寂靜的夜晚,突兀地響起一聲“吱呀”的開門聲,顯得格外刺耳。
周望舒屏住呼吸,跟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貼著牆根往外挪,眼看就要挪到院門口了,她心裏一喜,手剛摸上院門栓。
“望舒啊......”
身後突然響起沈老太李氏的聲音嚇得周望舒差點尖叫出聲,她回頭就看見昏黃的油燈下,沈老太太半靠在竹椅上,眼睛看向她:“你這是要去哪?”
周望舒在這段時間裏已經跟沈老太處出了一定的感情,本來還想著以後等這陣子風聲過了,她再改頭換麵來替沈老太治療,她是真心希望這個慈祥的老太太能站起來。
“我......”周望舒嗓子眼有點發幹,“白天的事您在屋裏也都聽見了,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連累你們。”
“傻丫頭。”沈老太朝她招手,周望舒見被她發現了,幹脆就大大方方地告個別再走,也算全了老太太這些日子對她的好。
沒想到一走到沈老太身邊,手腕就被她一把握住,“你個傻丫頭,青墨難道沒告訴你這事他會處理的嗎?”
周望舒抬眼看看站在老太太身後的沉著臉的沈青墨,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在地道:“他是說了,可這事事關尚書府。
雖說我對尚書府可能並不重要,但他們現在會想起我這個被遺忘了十幾年的人,肯定是發現了有利用的價值,他們應該不會善罷幹休的,我......”
不等周望舒說完,沈青墨就冷哼一聲,“說來說去,你不就是不信任我!”
周望舒沒出聲,卻也不敢與沈青墨對視,心裏卻嘀咕開了,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叫我怎麼相信你!
老太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即使燈光昏暗看不清周望舒臉上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她心裏在想些什麼,跟沈青墨交換了個眼色,倒也沒再勸,而是道:“既然要走,怎麼著也得等天亮之後,你一個姑娘家現在這個時候趕路,我老婆子不放心。”
周望舒還想說些什麼,就聽沈老太又道:“先回屋吧,雖說入春了,可這早上的露水還是重的很,你也別固執了。”
話都說到這兒了,周望舒以為沈家母子都已經默認讓她離開,就也沒堅持在這個時候走,而是在沈青墨將沈老太抱回屋後,一起跟了進去。
看著炕上睡成兩隻小豬的兩個孩子,周望舒下意識地抿嘴一笑,給他們拉了拉被角。
而另一邊,沈青墨把沈老太放回到炕上,轉身就出去了。
周望舒也想跟出去,卻被沈老太喚住,“望舒啊,你是真心想走,還是隻是因為昨天周家找上門來的緣故?”
透過昏黃的燈光,周望舒看到沈老太臉上有著難得的鄭重,見她不答,沈老太又道:“我知你一直未與青墨圓房......”
“娘。”
沈青墨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他黑沉沉的目光淡淡掃過周望舒,“暫時不圓房是我的意思,跟她沒有關係。”
沈老太聽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既如此,望舒你就安心在家裏呆著,這世道,你一個人姑娘家能去哪兒?青墨既留你,便是心中有了計較,他不會拿我和兩個孩子來冒險,你就信他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