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年望著賀雲霆手中的幾包藥,喉頭猛地湧上一股腥甜,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肺腑間似有裂帛般的劇痛。
蘇采薇麵色冷凝,厲聲喝斥賀雲霆:“你明知瑾年身體不行,還送來這種藥,是存心看他笑話?”
她一邊為徐瑾年順氣拍背,一邊目光如寒刃般掃向賀雲霆,命令道:“滾出去!”
賀雲霆眼圈霎時紅透,垂首低低地說:“瑾年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采薇剛把徐瑾年送回鎖瑾軒,就有丫鬟匆匆叩門,說道:“前院有要事相商,您得挪步一趟。”
蘇采薇聞言,有些坐立難安。
徐瑾年見此情景,心猛地一沉,冷冷地說:“既有事要忙,就走吧。”
蘇采薇輕撫徐瑾年的臉頰,說道:“等我處理了府中急務,便立刻回來,你先躺會,不要亂走。”
說完,蘇采薇轉身離去。
徐瑾年強撐著起身,悄無聲息地尾隨其後。
隻見蘇采薇大步走向後門,追上正欲登車的賀雲霆,將人擁入懷中,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你來做什麼?我早說過,家產都是承業的。”
緊接著,蘇采薇說的話如同淬了毒的冰刃,將徐瑾年紮了個透心涼:“我會把承業安排進蘇府,等他長大,就能正大光明地繼承家業了。”
賀雲霆這才笑了笑,掄起拳頭輕捶蘇采薇的胸膛:“那可不行,承業進了蘇府,我日後見他還得偷偷摸摸的。除非......你好好補償一下我,我便說服兒子進你蘇府的門。”
“你這小狐狸,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蘇采薇眼中帶著寵溺,低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隻通體血紅的玉佩,輕輕係在賀雲霆腰間。
賀雲霆驚喜歡呼,撲進蘇采薇懷裏:“這血佩不是隻傳給蘇家主夫嗎?徐瑾年愛若性命,你拿來給了我,他那裏該怎麼圓謊?”
“別擔心,他那裏我換了個以假亂真的贗品。”蘇采薇語氣平淡,“你為蘇府誕下嫡子長孫,是蘇家的功臣,娘很是歡喜,囑咐我好好賞你。”
她還叮囑道:“記住,別叫外人瞧見。”
賀雲霆喜上眉梢,主動送上薄唇,給了蘇采薇一個滾燙的吻。
徐瑾年搖搖欲墜,趕忙撐住牆壁,才勉強站穩身子。
可當看到賀雲霆腰間的血玉佩,他喉間腥甜翻湧,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原來,他的主夫身份和這假玉佩一樣,在蘇采薇心裏廉價又可笑。
什麼當家主夫!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恍惚間,徐瑾年記起成婚那日,蘇采薇神色鄭重地將血玉佩係在他腰間,誓言擲地有聲:“瑾年是我蘇采薇唯一的夫郎,也是蘇府唯一的主夫!”
當時府中賓客的豔羨聲仿佛仍在耳畔。
如今,真正的家傳血玉佩係在為蘇家延續香火的青梅腰間,他卻戴著贗品,聽深愛之人謀劃讓他教養她與情敵的孩兒!
此情此景,何等錐心刺骨!
徐瑾年回過神來,心口劇痛幾乎將他撕裂,淚珠決堤,順著臉頰瘋狂滾落。
他用力拽下那枚假玉佩,狠狠擲進汙泥裏,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煉獄般的修羅場。
他沒有回那令人作嘔的金絲籠,出府雇了馬車,來到母親墳前。
他跪在墓碑前,手指顫抖著撫過母親的名字。
“娘......是兒子無能......她嘴上說著愛我......卻與旁人早生了嫡長子,很快......很快那孩子就要入府了......”
淚珠砸在墓碑上,砸開一小片濕痕:“我好悔......悔自己一步步走進她畫下的牢籠......”
“徐郎君,此刻破牢而出,亦不算晚。”
徐瑾年驚得急轉身,隻見常與蘇采薇在商行作對的林霜霜立在樹影裏,唇角帶著邪魅的笑意。
林霜霜緩步上前,將徐瑾年眼底翻湧的恨與痛盡收眼底,遞過一塊刻著夜梟圖騰的玉牌:“想報複嗎?與我共謀如何?我能讓那負心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徐瑾年抬手,狠狠拭去殘淚,接過玉牌,眼神如霜:“後日,我要離京。你若能助我徹底隱匿,我便幫你!”
“一言為定。”林霜霜爽快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