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橫梁砸下，掀起餘威將顧念笙與謝淩雲同時掃飛。

待顧念笙清醒過來，火光已將祠堂完全包圍，再看不清其中任何景象。

祠堂承重柱搖搖欲墜，顧念笙猛然瞪大雙眼，撥開衝上前來想要攙扶她的人，想要再度衝進火場中。

侍從紛紛拽住她，高聲勸道：“將軍不可！祠堂馬上就要塌了！”

顧念笙怒聲大吼，聲音被劈開般不成調：“沈工臣還在裏麵，放開我，我要去救他！”

謝淩雲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卻很快被他掩蓋。

他撲上前，死死環抱住顧念笙腰身，聲淚俱下大喊：“將軍，你現在去也是白白送死，沈公子那麼愛你，定然不願你為他葬送性命！”

話音剛落，整座祠堂在大火中轟然倒塌。

塵土瞬息將所有人掩蓋。

顧念笙眼前被遮擋，心臟卻在這一瞬跳動到從未有過的速度。

不顧眾人阻攔，她毅然決然想要衝進火中救人。

然而奔到近前，灼熱的浪潮隻一瞬便將她逼退。

火勢凶猛，將她皮膚炙烤到灼痛，她忍不住想要觸碰，隻覺掌間傳來鑽心疼痛。

莫名的，顧念笙腦海中猛然想起。

那日她強逼我燒毀多年心血的策論與珍藏時，我離那堆盛放的火焰那樣近。

我是不是也會像現在這樣，被熊熊燃燒的火焰灼傷？

繼而，顧念笙想起我從火堆中撿起那枚家傳玉佩後，手上頃刻被燙出的碩大血泡。

那些血泡猙獰出現在我骨節分明的手掌上。

那雙多年來習武握筆的手，即便在邊關三年亦添新傷。

卻在她回京後，被瓷片劃傷，被碎玉紮得滿是傷痕，還被燙出駭人的血泡。

而一切，都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隻是想到這裏，顧念笙心中便泛起劇烈疼痛。

為什麼？明明她早就發下誓言，要一生一世待我好。

可事實上，在她回京後，卻源源不斷地在傷害我。

甚至今日，我葬身在祠堂的火海。

這並非她的本意！

隻是回京那一日，顧念笙在心中無數次忐忑想象，若是我知曉她要用婚姻報答救命恩人後勃然大怒，不願結親，她該如何哄我。

顧念笙甚至決然地想，若是我因此不願娶她，她縱然冒著背信棄義的名聲，也要違背給謝淩雲的誓言。

可一切出乎預料，沒有想象中的憤怒、責問。

我甚至連半點情緒都沒有，她一說，我便順從接受這個安排，甘願為側室。

明明世上男子無一願意屈居人下，可我卻好似早就料到這個結果般，將她與世上尋常三夫四婿的女子畫上等號。

甚至在顧念笙刻意在入府時與謝淩雲做出親密動作時，我臉上連一絲動容也沒有。

我當真愛她嗎？當真在乎她嗎？

顧念笙害怕我對她毫無愛意，不斷試探我，傷害我，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顧念笙太過在乎我。

她從未想過要我離開，我怎麼能死去......

顧念笙眼眶濕潤，可那點淚意很快便在烈焰中被烤至幹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