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蘇文茵的啞巴童養夫。
她犯了事兒,我替她去局子裏蹲了十五年。
進去前,她哭著說:“阿默,我這輩子對不起你,我等你出來,好好對你。”
這十五年裏,蘇文茵隻來看過我三年。
她哪知道我一個鄉下啞巴在牢裏過的什麼日子,牢裏的硬骨頭換了一茬又一茬,隻有我還在。
日子難過了,我就老想她,想她去鎮上給我帶的糖,想她說我不會說話也是她的丈夫。
熬到出獄那天,蘇文茵穿著一身幹練的女士西裝,開著漂亮的小汽車。
她旁邊還坐著個高大英俊,明星樣的男人。
我才知道,那是她合作夥伴家的兒子,人家喜歡她,她磨不開麵子。
於是今天說,是來接鄉下的孤兒表哥的。
我才想起,是了,我爸媽救她死在洪水裏了,我可不就是孤兒麼。
但我隻是點點頭,沒哭也沒鬧,就這麼配合她演了一出兄妹。
其實我早得了癌,死前想的就是出來看看蘇文茵,我怕她放不下我。
現在不怕了。
後來她傾家蕩產給我治病,說她什麼都不要了,就要她的阿默。
我搖搖頭,笨拙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比劃手語:文茵,我走了,你好好的。
......
“出去以後好好做人吧。”
伴隨著獄警的囑托,鐵門在我身後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那方困了我十五年的天空。
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下意識地眯起眼,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裏麵卻沒有我熟悉的泥土芬芳,隻有冰冷的汽車尾氣味。
我等了很久,久到太陽開始西斜,久到我以為她不會來了。
可我也不知道去哪兒,這車水馬龍的世界陌生得很,我早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於是我隻能坐在路邊的台階上,接著等。
我好像很擅長等,一等就是十五年。
起初是等蘇文茵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後麵是等那些找茬的刺頭都出獄,現在等蘇文茵來接我。
聯係家屬的時候她說要來接我的,她說過,所以我信她。
直到一輛黑得發亮的轎車無聲地停在我麵前。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我刻在骨血裏,又有些陌生的臉。
是蘇文茵。
她成熟了許多,長發盤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間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我看不懂的精明和疏離。
她穿著我從未見過的昂貴西裝,手腕上那塊精致的女士表,在陽光下閃著矜貴的光。
“阿默。”她開口,聲音幹練。
我咧開嘴,想對她笑,就像十五年前那樣。
可常年沉默的肌肉早已僵硬,扯出的弧度一定比哭還難看。
我朝她走過去,腳步有些虛浮,像踩在棉花上。
車門打開,她卻沒有下來。
副駕駛的門先開了,一個穿著高定休閑裝的男人走了下來,身形高大,麵容英俊,像雜誌裏的男模。
他自然地繞到駕駛座旁,打開門,紳士地伸出手,蘇文茵將手搭在他的臂彎裏。
“文茵姐,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鄉下表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