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寄北的質問還沒說出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逼近。
醫院的安保人員不由分說地將他扣住。
“放開我!你們憑什麼抓我!”
“剛才有人目擊,停電的三十分鐘內,你去過配電室。所以我們合理懷疑你是造成停電的元凶,請你配合調查。”
安保人員的話在圍觀群眾中掀起軒然大波,所有人的視線瞬間投向許寄北。
他們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強行將他帶下樓。
下到重症監護室樓層時,卻被群情激憤的家屬堵住。
“是你害死了我兒子!就是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我母親隻差最後一場手術就能好轉,都因為你,她死在了手術台上!”
“有爹生沒娘養的畜生!活該千刀萬剮!”
謾罵聲一聲蓋過一聲。
許寄北環視四周,在人群中看到了跟來的盛晚棠和柳霖宸,眼底劃過一絲嘲弄。
他攤開自己滿是血汙的雙手,聲音嘶啞。
“我隻是一個病患,我爸爸也在剛才的停電中死了。我為什麼要故意拉閘?”
盛晚棠被男人的目光看得心頭一跳。
她愧疚地移開視線,可那股從許寄北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悲愴,卻像無孔不入的毒蛇纏在心頭,堵得發慌。
柳霖宸注意到女人的視線,當即紅了眼眶,扯了扯她的衣袖。
“寄北太可憐了,我不能讓他為我…”
柳霖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盛晚棠拉入懷中。
望著眾人打量的視線,盛晚棠沉默片刻。
而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口指認。
“是許寄北拉斷的電閘。”
盛晚棠的話,徹底坐實了他的罪行。
許寄北望著盛晚棠,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她為了一枚鑽戒,讓他的父親死於重症監護室。
為了保全柳霖宸,親手將他推入火坑。
他想起初見盛晚棠的場景。
他曾感激她的恩情。
所以無論她對自己如何冷漠嫌棄,他總存著一絲希望。
至少,盛晚棠願意施以援手。
即便,是以他的血、他的身體作為交換。
他也願意。
可現在,當最後一絲牽絆消失。
許寄北徹底看清。
盛晚棠就是個自私虛偽、冷漠無情的爛人。
除了錢,一無是處。
有了盛晚棠的指認,眾人的情緒愈發激憤。
情緒激動的家屬開始動手毆打許寄北。
安保人員的阻攔毫無作用。
很快,他被推搡到牆邊。
緊接著,沙包大的拳頭當麵砸來,許寄北眼前一花,無數張扭曲的臉在眼前晃動,咒罵聲像是隔了一層厚水,混著尖銳的爆鳴刺入耳膜。
拳頭、腳、不知名的硬物,如冰雹般砸向他蜷縮的身體。
被鮮血浸透的衣物應聲而裂,發絲被死死拽住,頭皮傳來撕裂般的痛感。
腥甜的血沫湧上喉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與肋骨的劇痛。
冰冷的地麵貼著臉頰,許寄北的視線開始模糊渙散。
無休止的踐踏,像是要將他徹底碾碎在這場莫須有的罪名中。
混亂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起火了!”
原本圍堵的人群一哄而散。
“請大家有序逃生,不要踩踏!”
奄奄一息的許寄北回頭望,見火光正從父親的重症監護室冒出來。
他下意識想往回爬,卻被急於逃生的人群踩碎了手骨。
許寄北痛呼出聲,可沒人在意。
他縮在牆角,像一條瀕死的野狗。
抬眼的瞬間,他見柳霖宸站在人群中,望他的視線裏滿是嘲諷與得意。
下一刻,許寄北的視線被盛晚棠寬闊的後背隔斷。
女人打橫抱起柳霖宸,匆匆離去。
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瀕臨死亡,許寄北卻格外平靜。
他爬回重症監護室,用盡全身力氣,將父親護在身下。
喃喃地道歉。
“對不起。”
火光肆虐,濃煙滾滾,他的思緒越來越模糊。
此時,從口袋裏滑出來的手機屏幕,彈出一條消息。
【許先生您好,您取消協議的申請已通過,該協議解除法律效力。】
許寄北滿意地露出一抹笑。
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初見盛晚棠的那天。
盛晚棠依舊高高在上。
但這一次,許寄北沒有磕頭求救。
“盛晚棠,我恨你。”
“我再也不要和你相見。”
大火燒了整整一小時,才漸漸停歇。
與此同時,盛家。
盛晚棠麵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
電話響起的瞬間,她立刻接通。
“人找到了嗎?”
“抱歉,盛女士,沒有找到許寄北先生。”
“但是在重症監護室中,找到了一具燒焦的男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