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村支書家未來的大兒媳,蘇梅。
按老理,大軍哥進城轉正,就要用八抬大轎抬我過門。
可就在提親前一晚,我家糧倉意外走水,我被困在火海裏,燒傷了腿和後背。
“救她幹啥,”趙大軍盯著熊熊大火,對他爹吼道,“一個瘸子,娶回來也是個累贅。”
絕望中,是他弟弟趙二偉,那個不愛說話的悶葫蘆,瘋了一樣衝進火場,把我背了出來。
他不顧家裏反對,分家也要娶我。
為了報答這份恩情,我瘸著腿嫁給了他。
婚後日子清苦,但我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一家人也算和美。
我以為那些傷疤和噩夢,都會被時間撫平。
直到那天,我兒子突然高燒不退,送去醫院後,一夜就沒了。
我衝到停屍房,看到孩子手腕上猙獰的針孔,當場哭暈過去。
等我醒來,隔著門縫,卻聽見趙大軍在咆哮。
“趙二偉,你他娘的是個畜生!”
趙二偉的聲音壓得極低:“大哥,隻有童子血才能救白靈的病,你也知道她等不起。而且蘇梅還懷著一個,沒事。”
我死死捂住嘴,渾身冰冷,原來我拚了命生下的兒子,隻是他們為了救另一個女人的“藥引”。
我以為的患難真情,不過是另一個火坑。
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他們求仁得仁。
1.
“二偉,孩子是蘇梅的命根子,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她肯定要鬧的。”
“要是讓她知道是你親手換了她的藥,把孩子送到醫院抽幹了血,她會跟你拚命的。”
“她鬧不起來,”趙二偉的聲音裏透著十足的把握,“我天天給她熬的補藥裏加了安神草。
她現在離了我就睡不著覺,腦子都是木的,哪有力氣想別的。”
“那火把她身子底子燒壞了,如今又有了二胎,更沒精神頭了。”
“我會告訴她,娃兒是撞了邪,已經找了仙婆,在山頭燒紙送走了。”
“我是她男人,是她娃兒的爹,她信我愛她,我說什麼她都會信。”
這番話像一盆冰水,把我從頭澆到腳。
怪不得,這兩年我總是渾身乏力,精神不濟,常常靠著門框就睡著了。
村裏赤腳醫生來看過幾次,都說我是火燒傷了元氣,又接連生育,虧空得太厲害。
趙二偉為此自責得直抽自己嘴巴,每天親手給我熬藥,說是調養身子的山貨。
我從未懷疑過。
沒想到那竟是掏空我身體的毒藥。
趙二偉,你的心可真夠狠的。
隻聽趙大軍歎了口氣:“事別做絕,當初你故意在火場外頭拖延的時候......”
趙二偉打斷他:“要是不拖到她被燒成瘸子,你怎麼名正言順地退了這門親,去娶城裏來的白靈?”
他像是說給自己聽:“為了你和白靈的幸福,我做什麼都值。”
趙二偉長歎一聲:“我知道虧欠蘇梅良多,下半輩子,我會守著她,好好補償她。”
“等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就帶她去南方,重新過日子。”
趙大軍語氣複雜:“為了白靈,你搭上了一輩子。”
“大哥,我想讓蘇梅給你們的婚禮做席麵,”趙二偉忽然提議。
趙大軍驚了:“做席麵得多有福氣的人才行,圖個吉利。”
“蘇梅現在名聲不好聽,瘸了腿,還剛死了孩子,讓她來操持酒席,不怕村裏人戳脊梁骨,說她不祥嗎?”
“就是要這樣!”
趙二偉的語氣斬釘截鐵:
“白靈是城裏來的人,身子弱,嫁給你以後要是生不出娃,肯定要被村裏人說三道四。”
“要是蘇梅來做了這頓飯,一來她那副晦氣的樣子能把所有閑話都引走。
二來就算白靈真生不出,外人也隻會怪是蘇梅這個不祥之人衝了喜氣。”
趙二偉的聲音帶著痛苦:“反正蘇梅這些年被人數落慣了,早就習慣了,再多幾句唾沫星子也無妨。”
“白靈不一樣,她是我們護在手心裏的人。她受不得這個委屈。”
說完,趙二偉“噗通”一聲跪下了:“大哥,你就答應我這個要求,全當是為了白靈。”
我看著我那老實巴交的丈夫,為了別的女人,跪在了他親大哥麵前。
眼淚無聲滑落,我發出一聲絕望的冷笑。
我以為的救命之恩,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
白靈是五年前下鄉來的文化人,一來就憑著文化和那股嬌弱勁兒,迷住了村裏所有後生。
趙大軍也漸漸被她吸引,開始嫌我土,嫌我不識字。
我看出趙大軍的心思,也明白自己爭不過城裏來的文化人。
我主動找到趙大軍,說這門親是長輩定的,但我可以成全他們。
隻要他開口,我就去跟他爹娘說,是我自己不想嫁了。
若是他不敢,那婚後我也認了,不會幹涉他的事情。
這番話,被白靈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