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之後幾天，薑梔妍沒有再出現。

江庭序從護士們的閑聊中得知，她求回佛珠後，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和額頭的傷，日夜不休地守在關賀陽病床邊，親自照顧。

他點開朋友圈，刷新出來的第一條，就是關賀陽發的。

照片裏是一串深色的佛珠，配文是：

【劫後餘生，感恩所有。特別感謝某人的‘一步一叩首’，這份心意，重於千金。】

下一刻，他就看到薑梔妍的頭像出現在點讚列表裏。

那一刻，江庭序心臟疼得幾欲窒息。

他顫抖著關掉手機，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可心口仍是一片荒蕪的冰涼。

出院那天，薑梔妍開車來接江庭序。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柔聲說：“你瘦了太多，賀陽最近也吃不下東西。今天帶你們去吃點好的，補一補。”

江庭序沉默地坐在後座，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關賀陽坐在副駕駛座上，笑意盎然，和薑梔妍聊著最近的趣事。

江庭序恍惚覺得，自己才是個多餘的局外人。

到了餐廳，薑梔妍全程細致地照顧著關賀陽。

她耐心地為他剝蝦，將蝦仁整齊地碼在他盤中；不時為他添水，用餐巾輕柔地拭去他嘴角的醬漬。

鄰座的小情侶投來羨慕的目光，男孩小聲對女友說：“你看看人家女朋友，對男朋友多好。”

薑梔妍和關賀陽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出聲否認。

江庭序的心像是被針紮般疼痛。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在洗手間裏，他用冷水不斷拍打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刺耳的火警鈴聲突然響起，濃煙迅速彌漫開來。

江庭序驚慌地衝出去，想提醒薑梔妍和關賀陽。

然而當他跑回座位時，發現那裏早已空空如也。

她早已經帶著他走了，甚至沒有想起他！

江庭序苦澀地笑了笑，獨自逃離火場。

剛跑到安全地帶，他就看見不遠處，薑梔妍正緊張地檢查著關賀陽有沒有受傷。

關賀陽搖搖頭：“我沒事，庭序還在裏麵呢！你快去看看他！”

薑梔妍這才想起江庭序，剛要轉身，就看見他站在不遠處。

她快步走過來，關切地問：“庭序，你沒事吧？”

江庭序看著她，心中一片悲涼。

若不是關賀陽提醒，她是不是根本想不起還有他這個人？

“我沒事。”他聽到自己平靜到可怕的聲音。

薑梔妍似乎鬆了口氣，隨即道：“賀陽受了驚嚇，我得送他回去。我們……不順路，你自己打個車回去，可以嗎？”

說完，不等他回應，她已經轉身護著關賀陽離開。

江庭序站在原地，看著那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絕塵而去。

晚高峰，又剛經曆了火災，根本打不到車。

天空還漸漸下起了雨。

他沒辦法，隻能拖著並未痊愈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在冰冷的雨裏。

三個小時後，他終於回到了家，腳上已經磨滿了水泡，渾身也已濕透，狼狽不堪。

他默默處理好傷口，洗完熱水澡，疲憊地躺上床。

深夜，薑梔妍才回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和關賀陽常用的那款香水味。

她掀開被子躺進來，習慣性地想要擁抱他，親吻他。

江庭序掙脫開，聲音疲憊：“在你沒想清楚之前，還是算了吧。”

薑梔妍動作一頓，怔了怔：“庭序，你還在生氣？因為今天火災沒叫你的事？還是因為我沒送你回來？”

她試圖將他摟回來，語氣像是安撫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別鬧了。我和你在一起的這些年，心裏隻有你一個人，從來沒有別人。”

江庭序的心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痛。

沒有別人？那關賀陽算什麼？那個讓她破例剝蝦、讓她緊張失控、讓她獻血跪求佛珠的人，算什麼？

是，這些年她身邊確實隻有他，也從沒提起過關賀陽。

可關賀陽一出現，她就徹底變了個人。

而這，更加深刻的證明了，關賀陽藏在她心底最寶貴的深處。

她從未提起，卻也從未忘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