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幫我處理了致命的傷處後,我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你沒事吧?聽詞,看到你婚禮的消息,非常擔心。】
【別怕,大不了以後跟師姐過,我照顧你一輩子。】
打開手機,同門師姐的關心堆疊而來。
我想起了在山上學藝的日子,那時候,師姐總是沉默地跟在我身後。
在我采藥摔倒時,第一個伸出手,在我被師父責罰時,也會偷偷留下飯菜。
她的心意,我並非全然不知。
隻是那時心裏早已被那個驕縱明媚的大小姐占據,再也容不下其他。
剛回複完信息,宋樂凝便破門而入。
她臉色比剛才平靜了些,但眼底那抹焦灼和某種下定決心的狠厲,依舊揮之不去。
“聽詞,你怎麼樣?”
她走到我病床邊,沒看我包紮厚重的肩膀,目光直直落在我臉上。
我卻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又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竟緩緩屈膝,眼眶濕潤著跪倒在我病床前的地上。
“我知道,今天...是阿瀾過分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替他向你道歉。”
她伸出手,想要碰我放在身側的手,我移開了。
“你直接說事吧,又是關於蘇瀾?”
她手僵在半空,頓了頓,收回按在自己心口,繼續表演。
“聽詞...阿瀾他剛才檢查,醫生說有顱內輕微出血的風險,可能會壓迫神經。”
“白玉山上,你的醫聖師父不是親傳給你了一種特效藥配方,能夠治愈90%的病嗎?”
“普通的藥效果太慢了,也很痛苦...你能不能把這個給阿瀾?”
胃裏那點茅台又開始灼燒,我終於,明白了她這番作態的目的。
“宋樂凝,那可是別人用來救命的的東西,豈是他蘇瀾一點擦傷就能拿來浪費的。”
“光一劑嗎,就得要多少師兄弟鋌而走險,去滿是毒瘴的沼澤裏尋藥引!”
我聲音沙啞,帶著麻藥未褪盡的木然。
“你趕緊走吧。”
“不然,一會兒師父來看我的時候,你別羞愧的無地自容。”
宋樂凝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了我的視線,聲音卻更低了。
“師父他,來不了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幾乎是同時,走廊裏隱約飄進來了查房護士的議論聲。
“真慘啊,聽說那山路拐彎處刹車痕老長了,救護車到的時候人都對半分了...”
“太嚇人了!不過,開那種老式越野的老人家也是很少見。”
零碎的字句像冰錐,猝不及防刺入我耳膜。
陪宋樂凝下山前,我用盡自己的積蓄,給師父買了一輛新式越野,好在山上運莊稼。
想到這,一股不詳的預感吞噬了我。
我猛地看向宋樂凝,她跪在那裏,嘴唇抿得很緊,臉色微微發白。
“外麵的車禍...跟你有關?”
“宋樂凝!那是救了你命!扶持你起來的師父!你為了蘇瀾,竟然可以對他下手?!”
她跪在那裏,臉色微微發白,眼裏卻撕開一絲裂縫,露出瘋狂的底色。
“師父他...不該這個時候來找你...”
“我不動手腳,現在死的就會是我!”
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比任何傷口都更痛。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曾傾盡所有去救扶的女人,隻覺得無比陌生,甚至...恐怖。
隻因師父在我為她放棄繼承人的時候,
開了一句“你要是辜負聽詞,就收回你這條命”的戲言,她就歹毒至此。
“聽詞,死都死了,我們不要再想沒用的事了好不好?”
“你快把藥給我,你不也是大夫嗎?是不會眼睜睜看著阿瀾痛苦的對吧?!”
她喃喃道,隨即聲音又拔高,帶著哭腔卻異常殘忍。
我看著她跪在地上的身影,曾經有多愛憐,此刻就有多憎惡。
心裏,隻剩一片死寂的灰燼。
“宋樂凝,你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