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他躲開挺好,咱們父子二人操作此事足矣。”
“兒臣明白了。”
朱標這才想起,李善長在此事中微妙的關係,了然的點了點頭:“那兒臣立刻去準備,明早的朝會上,就開始推行此事。”
......
明朝的朝會對官員而言,堪稱一種折磨。
不管寒暑,清晨三點就得出發入宮。
若是住的稍遠,起床時間就更早了。
更沒人性的是,每日都有朝會!
在以往的朝代,基本都是五天一上朝,如果碰到一個懶皇帝,就是一個月不上朝也不算稀奇。
算他們倒黴,碰到朱元璋這個勞模代表,朱元璋本人倒是絲毫不覺得累。
朝會上。
朱元璋端坐在龍椅上,朱標則是站在一旁。
群臣高呼萬歲後,便開始按照流程,彙報起朝野上下的事件。
“陛下,微臣有一事稟奏。”
這時,位列群臣之首的一人走出。
正是丞相胡惟庸!
此刻的胡惟庸雖然一臉恭敬,但他一出列,所有大臣們都不敢和他爭奪率先稟奏的資格。
因為如今的胡惟庸,威望屬實太高了。
丞相有二,一左一右,向來以左為尊。
這麼多年,胡惟庸作為左丞相,權柄通天,他在群臣心中的地位,已經位列頂尖了。
朝堂上下,多半都和他有所牽扯。
每日朝會,他也是當仁不讓率先稟奏的。
但是這次,朱元璋卻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旋即說道:“今日別的事先放一放,咱想和大夥說件事情。”
雖然現在是朝會時間,但朱元璋還是習慣用平時的口語,沒那麼正式。
“是陛下。”
胡惟庸一怔,但是也沒有多言,恭謹的退了回去。
其他大臣也都靜悄悄的。
眾人都習慣了......
這位陛下屬實是精力旺盛,壓根不用等人稟報,朝野中的大事,他心裏基本都有數,自己心中早早就想好了決策。
今日也是如此吧......
但是這回......
朱元璋卻輕笑道:“其實,此事也很簡單,就是有關丞相一職。咱覺得,這個職位其實有點多餘,不如廢除掉,各位覺得呢?”
......
此話一出,全場的官員都大吃一驚。
什麼?
廢除丞相一職?
這對於群臣而言,相當於丟下枚核武器啊!
接著就是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敢出聲,隻是默契的把視線,全部看向了站在群臣之首的——胡惟庸!
眾人都知道,胡惟庸現在權勢滔天,跋扈不已,隻是從未有人敢提及。
但今天一看,難道是皇帝對胡惟庸,忍無可忍了嗎?
此刻的胡惟庸,同樣一臉驚愕,呆呆的看向朱元璋。
心裏瞬間掀起了洶濤駭浪。
他萬萬沒想到,今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衝自己來的。
廢除丞相?
那不相當於......廢除我自己嗎?
不是,好端端的,槍口怎麼會瞄在我身上?
丞相可是百官之首,牽一發動全身,而且事關朝堂大局,哪有皇帝敢隨便廢除丞相的?
何況事先一點苗頭都沒有。
這是在拿自己立威?
當下,胡思維毫不猶豫的跪倒在地,恭聲道:“陛下,是微臣有罪,懇求陛下治罪!”
不管事出何因,身為丞相,皇帝現在說廢除自己,自己都一定得有所表態的。
不管是真是假,態度都得擺明。
這是最基本的官場規矩。
此刻胡惟庸的腦子亂成一團。
他不明白,朱元璋為何會突然發作,但他預感極其不妙!
胡惟庸將頭深埋在地,心裏卻閃爍著無數個念頭。
難道有人向朱元璋進言了?
徐達?李善長?
還是自己安排族親入仕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
不管是哪一樣,都隻能以後再說。
丞相之職這麼重要,朱元璋一定不會突然廢除自己。
這次,也許是敲打警告罷了。
隻要自己表現的足夠恭謹惶恐,那朱元璋一定會順坡下驢,敲打幾句後收回成命......
至於是哪裏出了問題,自己可以回去後細細盤查。
不光是胡惟庸這麼想,場上的群臣,在短暫的愣神後,也都彼此對視一眼,眼中透出同一個含義。
皇帝,應該隻是敲打警告罷了。
朱元璋是在表明態度。
胡惟庸已經快到他忍耐的極限了,最好有所收斂,至於驟然廢除,應該沒那麼大膽。
看著這些大臣的表情,朱標心底發笑。
他掃視一圈,就能猜到這些大臣們的想法。
他們還覺得,朱元璋是在敲山震虎。
殊不知,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甚至連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日後在朝堂上,恐怕也見不到了。
這時,朱標走了出來,語氣淡漠道:“大家肅靜!”
群臣這才站直了身子,隻是每一雙眼睛,都在朱元璋和胡惟庸之間徘徊。
“陛下,微臣自知在丞相一職上,多有不足,已經擔當不起丞相一職,懇請陛下恩準微臣,告老還鄉......”
這番說辭是老演員了。
按套路走的話,隨後就是三辭三別。
胡惟庸已經打算開演了。
沒想到......
朱元璋卻輕笑道:“多有不足?好啊,那你講講,都有什麼不足之處?”
“額,這......”
胡惟庸錯愕。
這是什麼路數,劇本裏沒這句台詞啊?
你不應該安撫挽留自己,我再請辭,拉扯三次才對嗎?
怎麼還問我究竟有什麼不足之處?
那不是讓我扇自己耳光嗎?
你不講武德啊!
但是皇帝發問,即便是丞相,也得恭謹回答。
當下,胡惟庸憋的老臉漲紅,一字一句的艱難說道:“微臣......當初在處置陳友諒等餘孽時,因為微臣禦下不嚴,致使屬下行事多有不妥的地方......”
此時的胡惟庸就像百爪撓心,難受不已。
自己挑自己的不足,也太煎熬了。
說的過了,容易作繭自縛,說的輕了,又顯得非常敷衍。
想了許久,他才說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過錯。
首先餘孽是必定會鏟除的,而且如今都建國十餘年了,那些人早就不足為患。
不過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讓朱元璋順梯而下啊。
此刻胡惟庸已經大概明白了,朱元璋這是對自己最近的行為有所不滿。
所以才會在朝堂上對自己發難,當著一眾官員,打壓下自己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