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小姐請回,昨日府上生了些亂子,嚇著了錦小姐。主母擔心您的身子,今早就已下令要您在府上靜養,不得擅自外出。錦小姐還是等府醫診脈後,確定身子無恙再出府不遲。”
沈錦剛到前院就被管家攔下,七八個下人一字排開堵死了她出府的路。
“我們主子根本沒病,且昨日到現在府醫就沒來過主子的院子......”阿笑忍不住反駁,就連她都能聽出這是主母變相給主子禁足。
李伯充耳不聞,身後下人們更是紋絲不動。
氣氛驟然間僵持。
這時,一道黃鶯般悅耳的聲音自後方長廊傳來。
“母親也是擔心姐姐,你就別再惹母親生氣,快些回院子養著吧。”
沈錦回頭便看見沈惜珠帶著數名丫鬟,宛若眾星捧月般款款而來。
她的目光在為首的兩個女人身上定住。
青荷、青花。
原主過去的貼身丫鬟,在原主被爆出假嫡女身份後第二天,就跑到鄭氏麵前跪求主母給她們一條生路,並將身上被原主過去發脾氣時,打砸出的舊傷掀露出來,又當眾揭發了原主欺負沈臨淵的惡行。
鄭氏借題發作,一怒之下奪了原主過去居住的院子,將她趕去最偏僻的小院,除了幾件舊衣,什麼都不許原主帶上。
之後沈惜珠同情兩人的遭遇,特意把人要去身邊伺候。
初回廣安侯府第二天,她善良包容的好名聲就傳遍侯府,甚至連帝都城的權貴們也有所耳聞,人人讚她大度。
對比之下,沈錦便襯得越發惡毒可恨。
那之後,府裏的下人們個個厭惡她,她在侯府的待遇跌落到穀底,是個人都能踩一腳。
沈惜珠察覺到沈錦的目光,嘴角悄然勾起,“瞧我都差點忘了,姐姐如今搬去了北院,身邊卻隻有一個丫鬟伺候,實在是少了些。”
她回身看向自己的丫鬟。
“你們可有誰願意去北院伺候?”
“不!”青荷二人當即跪倒在地上,“奴婢隻想跟著主子,求主子別趕奴婢走。”
“主子是奴婢遇到過得最好的貴人,奴婢這輩子都不要離開主子。”
那不顧沈錦在場,哭求沈昔珠的樣子,叫下人們不禁回想起兩人過去的苦難。
這得遭了多大的罪,才連一聽說要回去伺候舊主,就嚇成這樣?
他們嘴上沒說,但那從四麵八方投落到沈錦身上的目光,卻滿是譴責、憎惡。
見狀,沈惜珠險些笑出聲來。
她努力忍著,裝出副動怒的樣子:“姐姐怎麼說也是你們的舊主,你們怎可在人前這般作態?速速起來!”
沈錦將她眼中掩不住的得意看在心裏。
忽然勾唇一笑:“人,我不缺。但妹妹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有些東西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青荷二人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她接著又說:“阿笑,去,把她們身上的配飾全給我扒了。我的賞賜,可不是給這種吃裏扒外的狗奴才的。”
兩人瞬間臉色慘白,忙捂住身上的寶貝首飾。
“不!這些是你過去賞的,賞賜之物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過去沒有,現在有了。”
沈錦眉眼微沉,竟是下人們從未見過的威嚴。
“離心的奴才我不要,但想揣著我的東西侍奉新主,兩頭都要。天底下可沒這麼好的事。”
青荷、青花瘋狂搖頭,求救般看向沈惜珠。
沈惜珠也被沈錦不按牌理出牌的路數嚇的不輕,她下意識想阻止,可轉念一想,倒不如隨了沈錦的願。
像她這麼惡毒的女人,能舍得賞多少好東西。
“就依姐姐的,你們過去侍奉姐姐多年,無論姐姐怎麼苛待你們,她都是你們的舊主。姐姐以前又大手大腳慣了,如今定是不習慣的。把那些東西拿給姐姐,也能讓姐姐的日子好過些。”
她低聲勸道,話裏藏鋒,字字句句都在暗指沈錦小家子氣,自己缺錢就把主意打到舊仆頭上。
一時間現場的下人看向沈錦的眼神都不對了。
她毫不在意,朝阿笑輕抬下巴:“愣著做什麼,還不動手?”
“是!”阿笑得了令立刻飛撲上去,猛地扯下青荷頭上的簪子,粗魯地剝下青花腕上的玉手鐲,雕花玉耳環......
沈錦手指往哪兒一點,她就往哪兒摘。
她力氣大,眨眼間就把兩人身上的配飾摘了個精光。
“還有屋子呢。”
“奴婢這就去。”阿笑馬不停蹄衝去下人房。
乒乒乓乓的翻找聲即使在前院也能清楚聽見。
沒一會兒,她就背著一個半人高的麻袋回來。
小心地解下,落地時,所有人都聽見了那沉重的咚聲,像是重錘狠狠擊在眾人心口上。
“奴婢也不知這裏頭哪些是主子賜的,但所有不符合府中下人身份的東西,奴婢都拿來了。”
阿笑一邊說,一邊把麻袋解開。
這麻袋是她臨時在後院夥房裏找的。
細繩剛解開,裏麵塞得滿當當的東西嘩啦啦全湧了出來。
卷起的名師畫卷鬆散展開,首飾閘盒落在地上,一塊塊價值連城的美玉、耳環、發簪、描眉的鎏金筆、胭脂盒滾落一地。
“那是城裏最好的胭脂昉幽蘭閣出的胭脂!隻有城中貴人府上的女眷才有資格用!”
“我沒看錯吧?那幾件衣裳的質地,好像是林城錦布!一匹布就要幾大百銀子!”
“還有那硯台,那不是帝心學堂給入學的學子們發的嗎?能進那兒的,可都是四品以上官員家的孩子!就這硯台可是天下寒門學子夢寐以求的珍寶!一塊可抵千金!”
甚至還有許多白花花的銀子、金子。
......
能在侯府當差的,誰會沒點眼力見?
他們如數家珍般細數著地上的寶貝,聲音從最初的高昂尖銳變得越來越小。
這裏頭隨便一件拿出來都能抵他們好幾年的月錢!
“怎麼可能這麼多!”沈惜珠慌了神,失聲驚呼道。
沈錦斜睨著她,語調嘲弄:“怎麼,我的奴才沒告訴你,我不止會打罰下人,高興時還會隨手給些賞賜嗎?”
說完,她微彎下腰身,勾起地上那唯一不屬於原主賞賜的沉香手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