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竹林別院,燈火通明。
屋內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慕清歌剪開鳳弈塵腹部的衣物,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變成了紫黑色,還在不斷往外冒著黑水。
“是腐骨散。”
慕清歌臉色凝重。
這是一種極其歹毒的毒藥,入肉即爛,若是不及時剔除腐肉,三個時辰內就能化掉人的骨頭。
“小姐,這......這還能救嗎?”蓮心看著那恐怖的傷口,嚇得手裏的熱水盆都端不穩了。
“能救,但要快。”
慕清歌從隨身攜帶的藥箱裏取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放在燭火上烤了烤。
她眼神專注,下手極快。
刀鋒劃過,紫黑色的腐肉被一片片剔除,鮮紅的血終於流了出來。
鳳弈塵雖然昏迷著,但身體還是因為劇痛本能地抽搐。
慕清歌一手按住他,一手飛針走線。
是的,縫合。
在這個時代,還沒有人用針線縫合傷口。
蓮心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自家小姐什麼時候學會了這種繡花的功夫用在人身上?
足足忙活了大半夜。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慕清歌才剪斷最後的一根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毒解了,命保住了。
她累得渾身散架,趴在床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日上三竿。
床上的男人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腹部的劇痛已經減輕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癢感。
鳳弈塵低頭,看著傷口上那整齊怪異卻異常結實的縫合線,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這種手法,聞所未聞。
“主子。”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窗邊,單膝跪地。
是他的暗衛首領,墨影。
“查清楚了嗎?”鳳弈塵聲音有些虛弱,但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寒意。
“回主子,刺客是死士,牙裏藏毒,已經自盡了。不過從路數看,像是那邊的人。”墨影低聲彙報,隨即頓了頓,又道,“另外,屬下查到,那個冒充天醫穀傳人的女子叫慕婉柔,現在正被皇後奉為上賓,在給小皇子診治。”
“嗬。”
鳳弈塵冷笑一聲,蒼白的嘴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一隻插了根毛就想裝鳳凰的野雞,也就騙騙那些蠢貨。”
“主子,要不要屬下......”墨影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必。留著她,還有用。”
鳳弈塵的目光慢慢移向趴在床邊的女子。
陽光灑在她臉上,細細的絨毛清晰可見。她睡得很沉,眉頭微蹙,似乎在夢裏也不得安穩。
鳳弈塵眼底的寒冰瞬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至極的情緒。
有懷念,有愧疚,更有失而複得的慶幸。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在離她臉頰半寸的地方停住,虛虛地描繪著她的輪廓。
“別來無恙啊,我的......月亮。”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聲歎息,瞬間消散在風裏。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宮裏已經亂套了。”墨影提醒道。
鳳弈塵收回手,眼神恢複了清明。
他從腰間解下一枚刻著龍紋的玄鐵令牌,輕輕放在慕清歌的枕邊,又抓過筆墨,龍飛鳳舞地寫下一行字。
“走。”
黑影一閃,屋內再次恢複了寂靜。
......
慕清歌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她猛地抬頭,發現床上空空如也。
人呢?
她伸手一摸,被窩還是溫熱的,顯然剛走不久。
枕邊放著一塊沉甸甸的黑色令牌,還有一張字條。
字跡蒼勁有力,透著一股狂傲:救命之恩,定當圖報。
慕清歌拿起令牌看了一眼,瞳孔微縮。
玄鐵令!
這可是能調動皇室暗衛的頂級信物!
看來這位九皇子,根本不像傳聞中那樣是個無權無勢的病秧子。
“咚咚咚!”
院門被敲得震天響。
“開門!快開門!”
蓮心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小姐!不好了!宮裏來人了!好多侍衛!”
慕清歌收好令牌,理了理衣裳,神色淡定:“慌什麼,去開門。”
院門打開。
隻見一個穿著蟒袍的大太監,滿頭大汗,身後跟著兩排帶刀侍衛,氣勢洶洶。
這太監慕清歌認識,是皇後身邊的心腹,王公公。
上一世,這王公公可是沒少給過她臉色看。
但此刻,王公公一見到慕清歌,那張平日裏趾高氣揚的臉,瞬間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快步上前,對著慕清歌深深一拜,語氣恭敬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哎喲,慕大小姐!可算找到您了!咱家奉皇後娘娘懿旨,特來請您入寺一敘!”
慕清歌挑眉,明知故問:“公公這是何意?皇後娘娘身邊不是有那位‘天醫穀神醫’慕婉柔嗎?怎麼還需要我這個無名小卒?”
王公公臉上的肉抖了抖,尷尬地賠笑道:“大小姐說笑了,那......那個冒牌貨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把小皇子治得更重了!現在隻有您能救命了!求大小姐慈悲,趕緊跟咱家走一趟吧!晚了......晚了咱家的腦袋都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