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幕上，“甲申年”三個血紅大字與那兩個並肩而立的背影，依舊死死烙印在所有人的視網膜上。

整個異人界還沉浸在“活化石”所帶來的巨大震撼與無盡猜想之中，無數關於甲申之亂的秘聞、傳說、禁忌，在人們心中翻江倒海。

然而，光幕似乎並不打算給眾人太多消化思考的時間。

畫麵一閃。

陳舊的黑白影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高清的彩色畫麵。場景也從那片混亂的山林，切換到了眾人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龍虎山，羅天大醮的會場。

氣氛在瞬間緩和下來。

“是羅天大醮時候的影像！”

“哈，終於來點我們看得懂的了。”

“我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不死之人，除了命硬，還有什麼真本事。”

不少年輕異人鬆一口氣，他們更習慣這種現代的比武切磋，而非那種年代久遠、充滿血腥味的廝殺。

光幕上，影像開始播放。

畫麵裏，那個叫馮寶寶的女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運動服，扛著一把工兵鏟，鬼鬼祟祟地跟在一個睡眼惺忪的道士身後。

“噗！這不是武當山的王也道長嗎？”

“我記起來了！當時王道長就是被這女人用鐵鍬給埋了！”

“哈哈哈哈！還有這事？這也太損了！”

會場內外，爆發出陣陣哄笑。

武當山上，一群小道士看著自家師叔的糗事被公之於眾，想笑又不敢笑，一個個憋得滿臉通紅。

北京的公寓裏，王也本人則是一手捂住了臉，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造孽啊......”

光幕似乎嫌不夠熱鬧，又切換了幾個片段。

馮寶寶跟蹤騷擾張楚嵐的對手，用極其無賴的方式逼得對方精神崩潰；在比賽中途突然跑去上廁所，讓對手在風中淩亂；甚至還出現了她用手機錄下風星瞳出糗畫麵的場景。

天下集團的會議室裏，氣氛降至冰點。

風正豪的臉色鐵青，他兒子風星瞳就坐在不遠處，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許多與會的異人家族代表，看著光幕上馮寶寶那毫無章法、近乎流氓的行徑，臉上都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這......這也算是異人？”

“簡直是異人界的恥辱！全無半點高人風範！”

“看來也就是個恢複能力強的怪胎，實力根本不值一提。”

“雙標”的氛圍，在異人界悄然彌漫。

那些沒親身經曆過的人，隻覺得荒誕可笑。

而在北京的諸葛青，看著光幕上那個扛著鐵鍬的身影，嘴角卻泛起一絲苦笑。他想起了自己在羅天大醮上，是如何被張楚嵐和這個女人聯手算計的，那份看似荒誕的背後，是何等的難纏。

就在漫天的哄笑聲中，光幕的畫麵，陡然一轉。

沒有任何預兆。

輕鬆的背景音樂消失，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心跳與兵刃碰撞的聲音。

畫麵中，馮寶寶依舊是那副呆萌的模樣，但她手中拿的，不再是鐵鍬，而是一把薄如蟬翼的廚刀。

正是她與“刮骨刀”夏禾的侄子，賈正亮交手的那一幕。

光幕將畫麵放慢了十倍。

賈正亮的飛刀快如流星，帶著淩厲的炁勁，從四麵八方射向馮寶寶。

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馮寶寶的動作，簡單到了極致。

側身、扭腰、低頭、後仰。

沒有華麗的身法，沒有絢爛的炁勁護體。

她隻是用最微小的幅度，最精準的判斷，讓每一把致命的飛刀，都貼著她的身體，以毫厘之差劃過。

那不是比武，那像是一台精密到極點的機器，在計算著最優的閃避路徑。

緊接著，是她與風星瞳的對決。

麵對風家引以為傲的拘靈遣將，馮寶寶隻是簡單地向前。

出刀、格擋、再出刀。

她的刀法同樣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就是最基礎的劈、砍、刺。

但每一刀都精準無比地斬在對方靈體的薄弱之處，每一個動作都毫無冗餘，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那不是切磋，那是純粹高效的“殺戮”本能。

是從屍山血海中千錘百煉，早已刻入骨髓的條件反射。

哄笑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整個異人界，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之前還在嗤笑的武者，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他們從那簡單到樸素的動作背後，看出了最極致的恐怖。

十佬的席位中。

一直閉目養神，對外界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兩豪傑”之一，丁嶋安，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中爆發出驚人的戰意，身體微微前傾，死死盯著光幕。

“好純粹的‘技’......”

他沉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周圍每一個人的耳中。

“不......那已經不是技了。沒有起手，沒有收招，沒有個人風格，隻有結果。那是......本能！”

“哪都通”華東分部。

被稱為“大慈大悲”的臨時工肖自在，正坐在一間禪房裏。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下的雙眼，閃爍著一種近乎癡迷的興奮與狂熱。

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沒有殺意，沒有情緒，隻有最高效的動作和最直接的結果......”

他用一種近乎詠歎的語調，喃喃自語。

“太美了......這簡直是......最完美的殺戮藝術品！”

龍虎山上。

陸瑾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側過頭，看向身旁的老天師，聲音有些幹澀。

“老天師......這丫頭......她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麼，才能把戰鬥，把殺人，磨練成這樣？”

老天師張之維沒有回答。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光幕上那個麵無表情的女孩，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深處，憐憫之色一閃而過，最後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

在眾人或戰栗、或讚歎、或恐懼的複雜目光中，光幕上出現一行帶著調侃意味的字幕。

【她的戰鬥從何而來？】

畫麵隨即切換。

切換到了哪都通的辦公室裏，徐四正一臉猥瑣地搓著手，對著馮寶寶循循善誘。

“來，寶寶，哥今天心情好，教你幾招真正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