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掌事宮女略一琢磨，便心領神會。

太子和崔柔謹的往事，在她們這些外人看來，都是珠聯璧合，天生一對。

若是太子妃聽到這些，再結合太子在宮宴上的言語，能相信兩人是兄妹之情才有鬼了。

這感情再好的兩個人，一旦有了猜疑，關係早晚都會破裂。

“奴婢立刻去辦。”

掌事宮女躬身退下。

......

竇渺睡到了自然醒，對於昨日洛燁廷的到來，她並不知曉。

她剛一起床，向窗外看去，便看到灰白的樹幹上聳拉著一朵白色花朵。

木芙蓉又名叫三醉芙蓉，其最神奇的特性，便是花色一日三變。

清晨為白色，中午為粉色，夜晚為深紅。

隻是，這花卻不是昨晚那朵，昨晚那朵深紅的花，此時已經凋謝。

木芙蓉的花朝開暮謝，隻是枝幹上會在花期內，持續不斷長出新的花苞開放。

而眼前這株木芙蓉，好似一次隻能供應一朵花開。

竇渺搬了一張太師椅，來到樹下，拿起醫書，再度溫習了起來。

“太子妃安。”

蘭心走進和風閣，向著樹下的竇渺行了一禮。

“蘭心，有什麼事嗎？”

竇渺合上醫書，抬眸看向蘭心。

“回稟太子妃，皇後娘娘遣人給太子妃，送來了補品和一些珠翠。還......”

昨晚太子在宮宴上的言語，已經徹底傳開。

蘭心也對太子妃搬出東宮主殿，以及托病不去向皇後娘娘請安有了猜測。

太子妃恐怕在生太子的氣了！

而如今皇後又讓人傳來那樣的話。

依照蘭心的聰慧，她哪能不明白皇後讓人帶來的話裏，包含著什麼意思。

若是太子妃聽了去，心中起了嫉妒，恐怕以後的東宮，要波瀾不斷了。

見蘭心猶豫，竇渺開口問道：

“皇後娘娘可是讓人帶了什麼話來？”

蘭心心頭微動，便回道：

“啟稟太子妃，皇後娘娘遣人轉告太子妃，太子與崔家小姐，自幼一起長大，素來有兄妹之情，還請太子妃放寬心，不要誤會。”

蘭心說完，便向竇渺的臉上看去。

她發誓，自她當上太子身側的大宮女以來，便從未如此失禮，去看上位貴人的臉色。

隻是，如今這情況，實在擔係著東宮的未來。

一個不好，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便會遭了魚池之殃。

隨即，蘭心便發現，竇渺臉上絲毫沒有變化。

“還有嗎？”

竇渺平靜的聲音響起。

蘭心下意識搖了搖頭：

“就這些。”

“嗯，我知道了！”

竇渺點了點頭，便再度拿起醫書看了起來。

蘭心怔在原地，太子妃的反應是不是有些太平常了些？

蘭心總感覺心裏有些不踏實，生怕太子妃不聲不響就弄出一波大動靜。

隨後，蘭心聯想到，太子妃入住和風閣，身邊卻不留一個侍候的宮人。

蘭心臉色一白，太子妃不會要自盡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竇渺開了口：

“蘭心，給太子遞話，本宮近日身體不適，宮中喧鬧，我欲前往潭拓寺祈福，望其批準。”

竇渺將醫書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向著宮牆外望去。

自從入了這宮裏，她便再沒出去過。

不僅是因為每日要接受皇後的教導沒有時間，也是因為作為太子妃的她想要出宮，必須要一個正緊的理由，再經過太子或皇後的同意。

過去太子前朝事務繁忙，竇渺又怎會因為自己想要出去，便去為其添亂。

前不久，太子許下諾言，待到他們大婚之期，便帶著竇渺城外郊遊。

隻是，太子忙著為崔柔謹製作花燈，忘了時間，說好的郊遊終究成了下次一定。

“諾。”

蘭心回過神來，對著竇渺俯身一拜。

蘭心起身正要退去，竇渺突然再度開了口：

“等等！蘭心，直接遣人去向皇後娘娘求一道懿旨。若是皇後娘娘問起為何不向太子請旨，就說太子前朝事務繁忙，臣妾不願打擾。”

蘭心微微一怔，有些遲疑道:

“可......皇後娘娘對太子妃向來嚴厲，若是知曉您要出宮，怕是不會同意。”

竇渺露出笑來，道：

“你隻管去說，皇後娘娘會同意的。”

“那太子殿下那邊......”

“不用去說了。”

蘭心張開口似有話說，最後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應聲退了下去。

竇渺用手指，輕輕繞著自己的發梢。

自從三年前第一次見到皇後，她便知道皇後不喜歡她這個兒媳，恨不得讓她與太子沒有一絲瓜葛。

隻是礙於太子對她的維護，以及身為皇後所謂的顧全大局，才隻能依靠著規矩體統，刁難著她罷了。

若說，誰最想看到竇渺與太子的感情破裂，那便當屬這位皇後了。

不然，皇後也不會遣人來，強調太子與崔柔謹的“兄妹之情”了。

現如今，向來循規蹈矩的竇渺，突然想要出宮。

而且出宮請旨偏要越過太子。

結合著皇後剛遞來的話，以及太子宮宴失言。

怕是誰來看，都會覺得竇渺這太子妃，是在跟太子賭氣，鬧著別扭。

竇渺知曉皇後娘娘定不會讓她與太子安好，十之八九會順水推舟，準了她的請旨，然後尋個時機，無意間將此事透露給太子，從而使她與太子生出嫌隙。

然而，外人不知道的是......

她與太子之間，早已出了問題。

問題是在什麼時候出現的呢？

竇渺仔細想來，應該是洛燁廷開始嫌棄她不懂得與世家貴婦交際的時候？

或者是洛燁廷因為在前朝鬥爭中，沒有妻族支持而式微的時候？

亦或是她始終沒有誕下子嗣，洛燁廷一次次拒絕皇後賜下侍妾的時候？

隻是，竇渺一直不願相信罷了。

她裝著被寵愛的樣子，在這深宮之中，當著木偶。

她竭盡全力學著做好一個太子妃。

竇渺天真的以為，隻要她努力，就一定可以和洛燁廷走到最後。

然而，宮宴上洛燁廷的話語，狠狠給了竇渺一記耳光。

她該正視現實了。

竇渺看著遠處的雲，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或許，我是時候該離開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