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薑月的嘴唇幹裂，沒有一絲血色，寬大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顯得空空蕩蕩。

她看著我，那雙曾經總是盛滿溫柔笑意的眼睛裏，此刻充滿了痛苦和深不見底的迷茫。

嶽母心疼地跑過去抱著她的肩膀，哭得嘴唇止不住地抖：

“我可憐的女兒，你看看你嫁的老公，他不僅原諒撞你的司機，還給了人家五十萬！”

薑月虛弱地開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阿遠，為什麼？”

“我們那麼相愛，我不相信你會這樣對我。”

我想起我們剛畢業時，擠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裏。

那天我發了工資，奢侈地買了一隻燒雞，她卻把唯一的雞腿夾到了我的碗裏，自己啃著雞脖子，還騙我說她就愛吃這個。

想起我們約會時，走過的99條街道，一起做過的100件情侶約會小事，異地戀見麵的上百張火車票。

我們的愛情，沒有轟轟烈烈，卻是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裏，用真心和陪伴熬煮出來的，堅定不移，細水長流。

可如今我看著她空蕩蕩的褲管，一字一頓地說道：“薑月，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石化了，嶽母的哭聲也停了下來。

“你說什麼？！”薑修然瞬間炸了。

他衝過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陸遠你這個混蛋！我姐為了你連腿都沒了，你現在要跟她離婚？”

“你還是不是人！我們薑家真是瞎了眼，才讓我姐嫁給你這種白眼狼！”

周圍的議論聲再次沸騰。

“天啊，太狠心了。”

“自己老婆剛截肢就提離婚，簡直是畜生！”

“這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我爸氣得捂住胸口，幾乎要暈過去。

我媽指著我，淚流滿麵：“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薑修然還想說什麼，卻被輪椅上的薑月拉住了。

她抬起頭，那張蒼白的臉上滿是苦澀和哀求，她看著我，眼眶瞬間就紅了。

“修然，別說了......別怪他。”

她聲音沙啞，帶著令人心碎的顫抖：“阿遠這麼好的人，不應該被我這個廢人耽誤一輩子。”

“他想走，就讓他走吧......”

“姐！”

薑修然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哭著對我喊道：

“姐夫，你是不是糊塗了？你怎麼會離開我姐呢，你明明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啊！”

“我姐當初出差去山區考察，遭遇山洪，通訊都斷了。”

“是你二話不說，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再轉了幾個小時的拖拉機，滿身泥土地跑到那個山溝溝裏去照顧昏迷不醒的她，給她擦洗喂食！”

“你甚至為了給她調理身體，一個廚房都沒進過的男人，硬是把自己逼成了半個營養師，學會了煲各種複雜的養生湯，她每次喝的時候都說，那是全世界最好喝的湯......”

薑修然哭得喘不上氣，滿是淚痕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就算......就算我姐現在腿沒了，可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她還可以裝義肢啊！”

“你們的未來還有那麼長，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她？這根本就不是你！”

薑月，也用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睛看著我，仿佛在等待我告訴她這隻是一場噩夢。

我閉上眼，將喉嚨裏的哽咽和心頭的劇痛，用力地咽了下去。

再睜開時，眼神已是一片死寂。

“你們不是都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