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念的眼神越過周嶼白的肩膀,與我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
四目相對,眼底是明晃晃的挑釁。
“林杳同學好像傷的很嚴重。”
她輕輕碰了碰周嶼白的手臂,聲音輕軟,“你怎麼不去管管人家?我聽說你們關係還挺好的誒。”
周嶼白下意識皺眉,“你從哪聽說的?”
蘇念笑笑,反問:“難道不是?”
周嶼白淡淡瞥過臉,“跟她不熟。”
我轉身就走。
醫務室,消毒水的氣味在鼻腔裏揮之不去。
膝蓋上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痂,稍微彎曲還是會撕裂般地疼。
但是胸口傳來沉悶的窒息感更令我難受。
“同學,你這個傷口需要每天換藥。”校醫遞給我一包棉簽和碘伏,“自己多注意點。”
我低頭看著白色紗布。
突然想起小時候玩滑板摔傷時,是周嶼白背著我跑了三條街去找診所。
那時候他的後背那麼單薄,卻讓我覺得無比安心可靠。
“謝謝老師。”
我攥緊藥袋,緩慢地挪出醫務室。
夕陽把整條走廊染成橘紅色,我影子被拉得很長,孤零零地貼在牆上。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一條短信:【杳杳,跟媽媽出國讀書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
一周前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回複。
現在答案突然清晰了。
我收好手機,走過樓梯拐角。
看見周嶼白站在那裏,白襯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像是在等誰。
我沒有自作多情,徑直略過他。
今天在學校的三句話已經說完了。
所以周嶼白不會再理我。
我也不想和他交談。
“林杳。”
出乎意料的,周嶼白主動開口喊住我。
他的視線落在我膝蓋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醫務室老師怎麼說?”
“沒什麼大礙。”我側身繞過他,刻意拉開距離,“不勞周會長費心。”
空氣凝固了一瞬。
周嶼白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對我這個稱呼有些不滿。
以往,無論在什麼場合,我私下裏總是叫他“阿嶼”。
哪怕在學校,偶爾情急也會脫口而出。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冷著臉提醒我注意稱呼。
周嶼白的手指攥了攥,嘴角繃成一條直線:“杳杳,你在怪我。”
“好好的鬧什麼脾氣?”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紮在我的心口。
“我沒有。”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平靜,“隻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什麼事?”
我直視著周嶼白的眼睛。
他的眼眸很黑,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如果今天摔倒的人是蘇念,來例假的人是我,你會怎麼做?”
他薄唇緊抿,沒有回答。
但有時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我知道,你還是會選擇幫她。”
“周嶼白,你已經不在乎我了,對嗎。”
不止運動會這次。
上個月月考,我排名下降,在辦公室挨罵回來。
透過窗戶,看見他正俯身給蘇念講題。
女孩湊近時,發梢輕輕掃過他的手臂。
走廊風大,我的耳邊不停回蕩著,周嶼白拒絕給我補課時說過的話:
“這些基礎內容自己看答案,我很忙。”
作為穩坐年級第一的學霸,他的時間確實寶貴。
當我考試失誤時,他也從不安慰。
“錯題抄個十遍,自然就會記住了。”
如今卻願意為連公式都記不清的蘇念,耐心講解最基礎的例題。
......
周嶼白垂在校褲兩邊的手攥緊了幾分,手背骨節分明。
“林杳,你為什麼非要事事都和蘇念去比較?”
“我們在學校保持距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正因為我在意你,才會想好好維持我們的關係。”
“低調一點,不是壞事。”
我打斷,“我們什麼關係?”
周嶼白似乎想說什麼,但樓下傳來蘇念喊他的聲音:
“周同學!”
他的目光在我和蘇念之間遊移了一秒。
最終還是轉身下樓。
我數著他的腳步聲,一步、兩步、三步......
直到完全消失。
我在心裏默默替他回答完那個問題:
周嶼白,我們沒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