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那頭的張建徹底瘋了,咆哮聲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林夕!你他媽的在哪座垃圾山?!”
我將手機稍稍拿遠了些,掏了掏耳朵,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你們住的那個高檔小區,為了美觀,全小區的垃圾不都是集中在東門那個最大的垃圾中轉站嗎?師傅們很貼心的,把你們的東西都放在最上麵了,方便你們找。”
“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李娟那尖利刺耳的咒罵聲也從聽筒裏傳了過來,夾雜著小寶撕心裂肺的哭鬧聲,像一鍋煮沸了的餿水,令人作嘔。
我懶得再聽他們多說一個字,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好整以暇地點開了小區物業的公共區域監控APP。
果然,小區東門口,正在上演著一齣年度撕逼大戲。
張建和他嫂子李娟,連滾帶爬地衝到那個半人高的綠色大垃圾桶旁,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眼光,瘋了似的徒手往外扒拉著東西。
李娟帶來的那幾個散發著黴味的蛇皮袋子,他們剛買的零食水果,還有小寶心愛的奧特曼玩具,此刻全都和爛菜葉子、油膩的外賣盒、臟汙的塑料袋混在一起,散發著陣陣惡臭。
李娟一屁股坐在那堆散發著酸臭味的垃圾旁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引得路過的鄰居紛紛駐足圍觀,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天殺的啊!城裏人欺負我們鄉下人啊!把我們的家當全扔垃圾堆了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張建的臉色從鐵青變成了豬肝色,再到醬紫色,精彩紛呈。他想去拉起在地上打滾的李娟,又覺得實在丟人現眼,隻能惡狠狠地瞪著那些圍觀的鄰居。
“看什麼看!沒見過夫妻吵架啊!”
這一吼,更是坐實了他們是被老婆掃地出門的狼狽事實,周圍的人群裏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哄笑聲。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在垃圾堆旁“整整齊齊”的狼狽模樣,我手術後一直鬱結在胸口的那股惡氣,終於酣暢淋漓地吐了出來。
這畫麵,真是賞心悅目。
我的手機再次不合時宜地響起,這次張建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和近乎絕望的崩潰。
“林夕,你把門鎖也換了?”
“不然呢?”我好笑地反問,“留著給你們繼續當豬圈,邀請更多的老鼠和蟑螂來開派對嗎?”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大概是真的怕了,語氣軟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哀求,“我們錯了,林夕,我錯了!嫂子她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天都快黑了,你讓我們去哪啊?”
“一家人,不就該待在一起嗎?”我輕笑著,用他自己白天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堵了回去,“垃圾,就應該待在垃圾堆裏。你們一家人這麼齊心協力,待在那裏不是正合你們的意?”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我能想象到他此刻那張因為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臉,心裏隻覺得痛快無比。
我繼續不緊不慢地往他的傷口上撒鹽:“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我在家裏裝了監控。”
這句話,像一道晴天霹靂,張建的呼吸猛地一滯。
“你嫂子往我媽送我的紫砂壺裏彈瓜子殼的時候,你兒子拿著馬克筆劃花我電視背景牆的時候,還有......你嫂子把我媽送我的那對翡翠手鐲,當著你的麵摔碎的時候......”
“張建,我都看見了。”
“你不止看見了,你還在旁邊笑,你還說,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我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精準地割在他的心上。
“所以,你現在來問我,我想怎麼樣?”
“林夕......我......我那是......我不是故意的......”他徹底慌了,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
“閉嘴!”我厲聲喝斷他,聲音裏的厭惡毫不掩飾,“別用你那張肮臟的嘴喊我的名字,我嫌惡心。”
“房子是我爸媽全款買的,手鐲是我媽給我的傳家寶,你和你那一家子不知廉恥的蝗蟲,有什麼資格碰?有什麼資格糟蹋?”
“我......”
“嘟嘟嘟......”我再次利落地掛斷電話,並直接將他的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我知道,以李娟那種撒潑打滾的無賴性子,和張建被逼到絕境的惱羞成怒,下一步,他們一定會鬧到醫院來。
我沒有絲毫慌亂,從容不迫地撥通了我爸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我爸沉穩又帶著濃濃關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夕夕,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嗎?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出院?”
我的眼眶瞬間一熱,但很快就將那股酸澀壓了下去。現在,還不是軟弱的時候。
“爸,我沒事,手術很成功。”我三言兩語將事情的經過,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尤其重點描述了那隻被摔碎的翡-翠手鐲的慘狀。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十幾秒,我甚至能聽到我爸因為極度憤怒而變得粗重的呼吸聲。
接著,我聽到了我爸那壓抑著滔天怒火的冰冷聲音。
“好,我知道了。這群不知死活的畜生!”
“你安心在醫院待著,哪兒也別去,把病房門鎖好。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掛斷電話,我懸著的心徹底放回了肚子裏。
跟張建那種懦弱無能、隻會在背後算計的男人不同,我爸是真正的實幹家,他從白手起家打拚到如今的商業帝國,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
李娟那種上不了台麵的貨色,在我爸眼裏,連個跳梁小醜都算不上。
果然,不到半小時,我的病房門就被輕輕敲響。
門外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魁梧、眼神銳利的保鏢。他們朝我恭敬地點了點頭:“林小姐,林總讓我們過來保護您的安全。”
而此刻,物業的監控畫麵裏,張建正拉著哭天搶地的李娟,還有一臉懵懂的小寶,氣勢洶洶地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看著他們前進的方向,正是我們醫院。
我冷笑一聲,安然地靠在柔軟的病床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來吧。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整整齊齊”的一家子垃圾,今天還能上演什麼更精彩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