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過一天一夜的顛簸,大巴車終於在淩晨抵達了我們縣城的汽車站。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車站,一股夾雜著泥土和青草氣息的冷風撲麵而來,讓我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就在我準備打個三輪車回村裏時,一束刺眼的車燈照了過來。
一輛半舊的皮卡車在我麵前停下,車窗搖下,露出一張被曬成古銅色的臉。
男人剃著寸頭,眉眼硬朗,手臂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他叼著一根沒點的煙,衝我揚了揚下|巴。
“蘇晚?”
我愣了一下,覺得有點眼熟。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認識了?你媽讓我來接你,她說城裏太危險,怕你被人販子拐跑了。”
我被他這句玩笑話逗笑了,緊繃了一路的心弦終於鬆弛下來。
“你是......二柱子?”
我試探著喊出了那個塵封已久的綽號。
男人叼著煙的嘴角咧得更大了:“可不就是我,趙鐵柱。你還記得我呢,晚丫頭。”
趙鐵柱,我媽的關門弟子,我們村遠近聞名的養殖大戶,也是我小時候的跟屁蟲。
沒想到幾年不見,當年那個瘦猴似的小子,已經長成了這麼一副硬朗結實的模樣。
我坐上顛簸的皮卡副駕,車裏有股淡淡的煙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意外地讓人安心。
“你媽都快急瘋了,說你遇上了陳世美,還是個沒良心的。”趙鐵柱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從後視鏡裏瞟我。
我苦笑著搖搖頭:“差不多吧。”
“啥叫差不多,就是!”他猛地一拍方向盤,車子都跟著一震,“咱村裏出來的姑娘,還能讓城裏人欺負了?回頭哥帶人去給你出氣!”
看著他義憤填膺的樣子,我心裏暖烘烘的。
這才是家的感覺,不管你在外麵受了多大委屈,總有人毫無保留地站在你這邊。
車子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行駛,半個多小時後,終於看到了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樹。
我媽正焦急地等在院門口,看到我下車,立刻衝了過來,一把將我摟進懷裏。
她的懷抱溫暖而有力,帶著一股獸用消毒水的獨特氣味。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拍著我的背,聲音裏帶著不易察測的顫抖。
我眼眶一熱,把臉埋在她肩上,貪婪地汲取著這份獨屬於我的溫暖。
“媽,我回來了。”
“行了行了,快進屋,看你瘦的。”我媽拉著我,又扭頭對趙鐵柱喊道,“鐵柱,謝了啊,趕緊去老李家看看,那頭母豬怕是不太對勁。”
趙鐵柱應了一聲,對我擺擺手,一腳油門就衝了出去。
我跟著我媽走進熟悉的院子,一切都和我記憶中一樣。
可我還沒來得及感傷,我媽就把一個白大褂和一個工具箱塞到了我手裏。
“別愣著了,救豬要緊!”
我:“?”
我媽一邊在前麵快步走,一邊解釋:“老李家那頭母豬,懷了十五隻,卡住兩個小時了,再不弄出來,一窩都得憋死!”
我被她拽著,幾乎是小跑著跟在她身後,腦子裏還回想著陸澤川那張陰沉的臉。
前一刻我還是在百億集團裏運籌帷幄的蘇總,下一刻,我就要麵臨一場關乎十六條豬命的生死時速。
這人生,真是充滿了戲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