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混亂中，玉罕似乎看到黑影持槍的手腕內側，有一道熟悉的、蜈蚣狀的舊傷疤。這個細節讓她心神劇震。

但她不敢回頭，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為了阿媽！”

而對岸的陸川，在聽到槍聲的瞬間，心猛地一沉。

他早已帶領秦菲等人在中方河岸的預設位置埋伏策應。看到玉罕落水奔逃，他立刻就要帶人衝過去接應。

“陸隊，別動！”耳麥中傳來陳岸急促而冷靜的聲音，“對方火力很猛！有埋伏！而且…我們側翼發現不明熱源在快速接近。可能是包抄！等我們火力壓製！”

陸川死死盯著河對岸激烈的交火，看著那個在彈雨中靈活閃避、精準還擊的黑影，看著他掩護玉罕逃離，心如刀絞。

那是他大哥陸驍啊！也就是代號“影子”。

“秦菲！火力支援，壓製左側火力點！”陸川對著耳麥怒吼，同時拔槍瞄準對岸一個暴露的追兵，“其他人，準備接應玉罕！陳岸，給我盯死那個側翼熱源！”

“是！”

槍聲在界河兩岸激烈回蕩，打破了邊境之夜的死寂。

玉罕濕漉漉地剛爬上中方河岸，就被秦菲一把拉到岩石後。

她驚魂未定，渾身顫抖，手中緊緊攥著那枚救命的紐扣信號器和冰涼的孔雀胸針。

而對岸，槍聲漸漸稀疏。

“影子”的身影在擊倒數名追兵後，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密林深處。追兵忌憚中方火力，也停止了追擊，消失在黑暗中。

界河又恢複了嗚咽流淌。但這場驚心動魄的接頭所引發的暗流，才剛剛開始湧動。

玉罕拿到了任務和希望，卻也徹底暴露在黑蠍和蝰蛇的屠刀之下。

而陸川，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生死未卜的大哥，那份擔憂和憤怒，如同界河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的骨髓。

......

界河槍聲才剛剛停歇，猛卡縣公安局內早已彌漫著比硝煙更加沉重的氣氛。

玉罕被安置在絕對安全的秘密地點，由秦菲親自守護。

她裹著毛毯，捧著熱水杯，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她的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還未從昨晚的生死逃亡中歸來。

陸川站在單向玻璃後，看著驚魂未定的玉罕，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揪得緊緊的。

昨晚對岸激烈的槍戰畫麵在他腦中反複回放——大哥陸驍在彈雨中矯健如獵豹的身影，精準的點射，掩護玉罕撤退時那決絕的姿態…以及最後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確認兄長還活著的巨大喜悅，被更深的擔憂和無力感取代。大哥就在對岸的龍潭虎穴中，每分每秒都麵臨著暴露和死亡。

“她怎麼樣？”陸川聲音沙啞地問走出來的秦菲。

“驚嚇過度，脫水，手臂有幾處擦傷，沒有致命傷。”

秦菲臉色凝重地接著說道：“她斷斷續續說了些情況：接頭時突然被伏擊，‘影子’救了她，給了她一個紐扣信號器和任務指令。任務內容她死死咬著不肯說，隻說是‘影子’交代的絕密。”

“保護好她。讓她休息，但保持警惕。黑蠍和蝰蛇絕不會善罷甘休。”陸川沉聲道。

“是！老大。”秦菲敬了個禮走了出去。

玉罕是“驚蟄行動”的關鍵，也是大哥用命換來的線人，必須讓她有絕對的安全。

回到指揮中心，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陳岸正帶領技術團隊全力分析昨晚界河對岸的槍聲錄音、熱成像殘留數據和通訊信號。

“陸隊，初步分析結果出來了。”陳岸指著屏幕，“伏擊火力點至少三處，呈扇形包圍老榕樹。”

“對方的武器包括AK係步槍和少量手槍，火力配置和戰術動作，與之前‘野人穀’伏擊我們的SNAA‘叢林蠍’分隊高度吻合！基本可以確定是同一夥人，就是蝰蛇的雇傭兵！”

“又是他們！”秦菲怒道。

“還有更糟的。”

陳岸切換畫麵，調出一份通訊信號分析報告後接著說道：“我們在伏擊發生前大約五分鐘，截獲到一個極其短暫、加密等級極高的定向通訊信號，發射源…指向我方境內，距離界河我方哨所不到三公裏。信號內容無法破譯，但發射時間和位置…太巧合了！”

指揮中心內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陸川。

境內發射源！

高度加密！

時間點精準卡在伏擊前！

這意味著什麼？！

“泄密…”陸川的聲音冰冷刺骨，如同寒鐵摩擦。

“我們內部這隻‘鼴鼠’，不僅知道接頭地點是界河老榕樹，連精確時間都掌握了！並且有能力在行動前將情報發送給對岸的雇傭兵！”

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了在場的所有人。

這個潛伏在身邊的敵人，其能量和危險性，遠超想象！他/她不僅能接觸到最高機密，還掌握著隱秘的通訊渠道，甚至可能就在行動隊伍附近！

“查！”陸川猛地轉身，目光如炬地掃過在場的核心成員。

“排查範圍：昨晚所有知曉‘界河老榕樹’接頭具體時間和地點的人員名單！包括技術支援、後勤保障、外圍警戒！一個不漏！”

“陳岸，給我鎖定那個信號發射源區域的所有通訊設備和人員活動記錄！”

“是！”

“秦菲，內部秘密排查，重點查昨晚那個時間段，有誰離開過崗位或行蹤可疑！”

命令如同冰冷的刀鋒，在一刀一刀切割著原本緊密的團隊。

信任的基石出現了裂痕，每個人看向彼此的目光中都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警惕。

就在這時，陸川的加密衛星電話響起。是省廳領導。

“陸川，情況我已了解。”領導的聲音異常嚴肅，“‘影子’剛剛通過緊急備用通道傳回一條絕密信息，隻有四個字：‘信鴿折翼’。”

“信鴿折翼？”

陸川眉頭緊鎖。這是他和大哥少年時玩的一種邊境傳信遊戲的暗語，意指“傳遞信息的信使鴿子翅膀折斷，信息可能泄露或傳遞失敗”。

“他是在警告我們，”省廳領導沉聲道，“情報傳遞環節可能已被蝰蛇察覺或滲透！‘驚蟄行動’麵臨巨大泄密風險！他處境極度危險！”

“我命令你：‘驚蟄行動’立刻暫停！重新評估所有環節！揪出‘鼴鼠’是第一要務！否則，整個行動將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