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鄔辛夷艱難地抬起頭，隻見一個上穿華麗的鬱金色劍袖緞衣，下著繡著威武的神獸花紋滾邊的下裳，腰間配著朱色鑲白玉腰帶，腳踏鋥亮官靴的少年，手持一柄鑲了祖母綠寶石的匕首，唇角邪惡地揚起，目光倨傲，垂眸瞥著她。

少年淺褐色的頭發用一根光澤水亮的黑色緞帶利落地豎起，露出輪廓清晰的瘦削臉龐，濃眉下一雙炯亮的眸子彌漫著滿滿的怒氣，修長而有力的手指轉動著手中的匕首，一股風雨欲來的架勢。

“直接讓你去死太便宜你了，敢如此戲弄本少爺，本少爺自然要叫你以牙還牙。”倏而穩穩握住匕首，淩霄咬著銀牙，前傾著壓低了上身，盯著趴在地上，嘴裏塞著布團，眼神卻還閃著鎮定鋒芒的鄔辛夷慢悠悠地說道：“你綁過我，我也要綁你來，你敢扒本少爺的衣服，本少爺也叫你衣不蔽體！來人啊！”

馬車前麵的小窗戶被人掀開，立即有人應道：“少爺有什麼吩咐？”

淩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把馬車趕到人流最多的鬧市。”

“是！”

鄔辛夷瞪著她，心下已經明白他要幹什麼。這是個目無法度，不擇手段的家夥，向來說到做到。自己要是再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今天恐怕是真要死在他手上了。

她轉了轉眼珠，掃視馬車內四周，除了一些軟和的墊子，角落裏幾個小玩意，什麼都沒有。她現在雙手被捆在背後，兩隻腳也被綁著，就是挪動也十分困難。

看來看去，這裏麵唯一比較鋒利的東西，便是淩霄手中的匕首了。

淩霄起身將她翻了個麵，接著自己轉了個方向正麵朝著鄔辛夷蹲下來。邪笑著用匕首將她的衣衫挑開。

鄔辛夷本就隻穿著單薄的衣裳，這下，肚兜的一角就這樣露在了外麵。這麼冷的天氣，好還是在馬車裏，不然她非得冷死不可。

淩霄不由自主地盯著那雪白的脖頸，透亮的肌膚下，隱約可見細小的血管，有點像一種淺色的錦鯉。再往下，露在外麵的一小片胸口隨著呼吸不停起伏，他不知怎麼，就咽了咽口水。

他見過的女人可不少，鄔辛夷這樣的，算不得什麼。可偏偏，在這麼報仇雪恨的激動時刻，他卻奇怪地隱約覺得口幹舌燥。

遲疑了片刻，他又給自己找了個心安理得的理由。是，他是不缺女人，可平常那些女人他都是耍著玩玩，沒有一個能讓他上心。可這個臭丫頭，惹得他怒火滔天，他這是一時太在意了，情緒失控，等過會兒收拾完她，自然就不會在意了。

“嗚嗚！”鄔辛夷嘴裏塞著布團，發出悶悶的聲音，向他示意自己要說話。

淩霄皺眉，還是把布團拿出來了，且聽聽她臨死之前還有些什麼遺言吧！

“淩少爺，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誰吧？”鄔辛夷佯裝一臉驚訝。

淩霄輕蔑地哼笑一聲：“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哦？是嗎？那你老子淩素的官帽丟了也無妨？”她賭的就是淩霄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那金曳花的威力，若沒有及時敷上一種清涼解毒的特殊草藥，最少也要一天才能散去，他這麼一大早就急著來找自己的麻煩，恐怕根本沒時間調查清楚。鄔辛夷目光一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淩霄嗤她一聲，渾不在意：“你死到臨頭，胡說什麼？”

“我胡說？禦史大人雖然因著夫人與宰相府大夫人是姐妹的關係，與宰相府相安無事，但朝中的人都知道，這兩人在朝堂上實則是有諸多對立，各自的勢力也一直暗暗較勁，不過是沒有搬到台麵上來罷了。可你今天這麼一鬧，這平靜恐怕是要打破了。”

淩霄忽然聽她對自家勢力和宰相勢力如此透徹的見解，愣了一愣。這種一直秘而不宣的事情，她一個小丫頭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

“你到底是誰？”淩霄狐疑地問道。

“我是鄔秦要用來獻給皇上的鄔氏小姐，宮中馬上要到遴選嬪妃的時候了，這你也是知道的吧？”鄔辛夷故意半真半假地說著。

淩霄確實是有所耳聞，可她說自己是鄔秦的女兒......

“胡說，你是哪一房的小姐？我自兒時便常常出入宰相府，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我從小被送出去，一直流落在外，才被接回相府，你不信便罷了。鄔秦打算利用我，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若是我被你淩少爺害死，你想想，宰相大人會懷疑是禦史大人想從中作梗，打亂他的計劃，這相府和禦史大人，還能繼續興安無事？”

淩霄一聽這話，不屑道：”這麼說你隻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宰相大人還有一個未出閣的女兒，沒了你又何妨？”

“正是因為我不受寵，才好被他們利用。淩少爺，隻怕也不知道你表姐鄔泠兒早就與皇上暗通款曲了吧？他們想要利用我這個不敢吱聲的擋在前麵，好方便私相授受。鄔妍妍是個有脾氣的小姐，要是讓她來，她定不會默不作聲。你害了我，不說宰相，就是你的姨母，大夫人怕是也不會饒了你。”

淩霄聽到這兒，也開始猶豫了。

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出聲道：”少爺，鬧市到了。”

鄔辛夷趕緊趁熱打鐵：“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掉頭回相府問問大夫人。”

淩霄沉思了一會兒，默默地用匕首割開她身上的繩子。鄔辛夷以為他聽進去了，正要鬆一口氣，卻不料他一下子抓起自己的領口，將她往馬車外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完了。我今天先留你一條命，要是你說的話有假，本少爺定將你挫骨揚灰！”

說著，就將她扔了出去。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鄔辛夷摔在冰冷的地麵上，四周都是異樣的目光。她攏了攏被割壞的領口，赤著腳站起來，趕緊往無人的巷子走去。不幸中的萬幸，淩霄沒有將她扒光了扔出來。可她不認得怎麼回相府的路，這麼冷的天，又隻穿著單薄的衣裳，要不了多久，就算不死，也隻剩半條命了。

“嘿嘿，小妞，怎麼穿這麼少在外邊？”正憂心忡忡，沒想到更糟糕的情況來了，幾個流氓模樣的人竟然一路追著自己，堵到巷子裏來了。

“嘖嘖，看著真可憐，要不要陪哥幾個玩玩，興許大爺還能裳你件外衣穿穿，哈哈哈哈！”

鄔辛夷後退幾步，腳邊撞到了一堆木材，慌忙撿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棍擋在身前。

“小妞，還想反抗！”其中一個流氓走上來一把就將她手中的木棍揮開，鄔辛夷被反作用力打得手上一痛，木棍就掉在了旁邊地上。

其他幾個人見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自不量力，哈哈哈......別反抗了，乖乖過來讓大爺玩玩......”

鄔辛夷心中一沉，慢慢往後退去，那些人卻一步步逼上來。

突然鄔辛夷踮起腳，仰頭衝著外麵招手打呼：“官爺，救命！”

幾個大漢嚇得連忙都回過頭去瞧，卻什麼也沒有。鄔辛夷就趁著這一瞬間，拚盡全力衝了出去。

“可惡！別跑！”反應過來，那些人紛紛追上去。

鄔辛夷一路一鼓作氣，頭也不回地隻管跑。

“啊！”一個不小心，她竟然迎麵撞進了一個男子懷中。

“你沒事吧？”鄔辛夷聽到那幾個人的聲音就在後麵不遠處，正心中焦急，卻聽到一個萬分熟悉的聲音。

那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的聲音。然而情勢所迫，電光火石之間，她抓緊了那人胸口的衣服，抬頭哀求地望著他：“公子救命，有壞人在追我！”

幾個流氓衝過來，見他身邊隻有一個人，便充滿敵意地瞪向楚天璿：“你是什麼人，識相的就把這小妞交出來。”

“光天化日之下，豈容你們這些無良之徒調戲良家婦女？”楚天璿義正言辭地嗬斥道。

“喲嗬，看來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了......”為首的流氓仗著自己這邊人多，走上來躍躍欲試。

“公子小心！”楚天璿身邊的便衣侍衛拔出劍擋在他和鄔辛夷身前。

幾個流氓慢慢都圍上來。

正在這時，卻從四麵八方走出十多個和便衣侍衛衣著相同的人，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流氓們見苗頭不對，互相使了個眼色，趕緊撤了。

鄔辛夷這才放下心來，莫名覺得自己身上暖和了不少，扭頭一看，發現楚天璿竟然拉開自己的披風，將她裹在裏麵。

“姑娘為何如此狼狽地獨自一人在街上？”楚天璿回想起方才，這小丫頭慌張地撞進自己懷中，一股幽幽的少女香氣頓時撲鼻而來。他茫然地低頭一看，隻見這小丫頭衣衫破爛，半邊胸口都露在外麵。她抬頭望向自己的時候，那小鹿般可憐巴巴的眼神頓時激起了自己的保護欲，他竟然不知不覺地就救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少女。

“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是被歹人綁架，沒想到剛逃出來，又遇上這夥流氓。”

“是何人竟然如此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綁人？”